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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斐也的心思捉摸不透,情绪却一向稳定,这还是时萤第一次见到他不加掩饰地袒露情绪。

疾驰萧疏的车速下,她有些不知所措:“说……什么?”

陆斐也皱着眉瞥她一眼,女孩僵硬惧白的脸色让他散了些郁气,放慢车速道:“时萤,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在自顾不暇的时候逞能。”

“我给你发了消息。”时萤抿了下唇,小声辩解:“所以……不是逞能。”

她就知道他会来,只要再拖一拖。

“你还挺看得起我。”

男人嗓音发沉,脸上没什么情绪。

陆斐也想到洗完澡出来看到的那条消息,喉间轻痒,烦躁地泛起烟瘾,却不想在她跟前抽烟。

时萤心虚低下眼眸:“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受道德感拖累。”

如果她眼睁睁看着何箐被皮衣男带走,而何箐因此出事,那一幕恐怕忘不太掉。

“道德感?那我觉得你冷漠自私一点,也没什么不好。”

时萤缄默一阵,反问:“如果刚刚是你,会坐视不理吗?”

“时萤。”陆斐也视线睨来。

“嗯?”

“我发现你很会强词夺理。”男人干脆将车停在了路边,侧过脸看她,“我管不管和你要不要管,是两码事。”

他平静的眼神带来压力,时萤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陆斐也盯着她:“又在想什么?”

时萤语气诚恳:“反思。”

话音落下,陆斐也轻抬胳膊揉了下眉心,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笑了。

停了一会儿,他缓和了语气:“那又是反思什么?”

“我老批判我哥是个理想主义者,其实自己也不遑多让,也可能……是被他影响了。”

就像刚刚,理智告诉时萤,你没有责任,不要惹祸上身,情感上又无法坐视不理。周围权衡利弊的冷漠占大多数,她抗拒被同化,又觉得不该格格不入,毕竟她无力改变。

陆斐也瞥见她迷茫的眼神,叹了口气:“你倒是很会反思,那你跟我说说,你哥是怎么个理想主义法?”

时萤靠在椅背,眼神发散,回想着方景遒的固执:“我哥自视甚高,总觉得他一定可以改变世界上哪怕一点点的东西,所以就算背着房贷,也愿意为了理想燃烧热爱。”

即使嘴上总是怼他,可时萤很羡慕方景遒明确的态度,至少他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孤注一掷地向前走着。

“那你呢?”陆斐也挑眉看向她,“也想燃烧生命照亮别人?”

时萤沉默着摇了摇头,声音低而缥缈:“我和他不太一样,好像还没有特别热爱的东西。可能……也没人相信我能找到。”

方茼对她的期望远没有对方景遒那么高,直到现在,她都按部就班地走在舒适圈中,仿佛只要安稳度过一生,就是最务实的选择。

意识到这点,时萤有些丧气。

猝不及防地,身旁的男人拍了拍她的头,紧接着,她听到磁倦且坚定的一声:“我相信。”

时萤下意识抬头,对上陆斐也昏暗夜色中更显深邃的眼神。

“你会找到的。”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男人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时萤莫可名状地红了眼眶。

陆斐也略显无奈,扯出车厢里的纸巾递过去:“哭什么?我欺负你了?”

时萤吸了吸鼻子,伸手接过,擦了擦眼角:“没什么,我哥老说我特别感性,哭点也很奇怪。”

“陆斐也。”

“嗯?”

“你有点像我爸。”

男人扯了下嘴角:“你爸?”

时萤默默点头,她已经很少去回忆时呈甫的模样,可是刚刚却意外地想到了时呈甫。

方景遒小时候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她偶尔也会跟着对方胡闹,却总被方茼告诫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但时呈甫不同,他总是在她被方茼批评后摸摸她的头,笑着告诉她:“没关系,爸爸相信,你可以是任何样子。”

可时萤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该是什么样子。

时萤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收拾好情绪,从包里掏出两颗奶糖,递给身旁的男人一颗。

“这又是什么意思?”陆斐也懒散掀起眼皮,侧视着看她。

“谢礼,吃糖也能缓解烟瘾。”

刚刚他伸手探进衣袋,应该是又犯了烟瘾。

时萤将糖含进嘴里,囫囵道:“陆斐也,我想刚刚就算是换成你,也不会真的不管。”

不管他是否喜欢何箐过去强势的追求,都不会冷眼看着她被人带走。

“你怎么知道?”陆斐也听到她俨乎其然的语气,不自觉好笑。

时萤没有说话,垂下眼眸。

她就是知道。

……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高二的寒假,年后余绵阴雨绵绵,雨停后,街道上蕴着湿润雾气。

方茼不愿丢面子,不死心地给她报了竞赛的补习班。最近余绵抓补习很严,顶风作案的补习场所都有些偏僻。

初七过后,方茼去北淮参加研讨会,时萤每天在老师家补完课,都会在井厝巷旁的小吃街解决掉晚饭。

那天,她照常走进路口对面的米粉店吃饭。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粉端上桌,浓浓的肉酱上撒了把葱花,色泽垂涎欲滴,香气扑鼻。

时萤拿起麻油倒了几滴,夹起筷子吃了起来,没吃多久,就听见嚣杂的巷口传来声哭天抢地的哀嚎。

嗑着瓜子的老板娘爱凑热闹,走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后跟在灶炉前忙碌的老板聊起天——

“老冯头这是怎么了?”

“哎呦,作孽啊,收了张假/钞,这几天白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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