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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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忠领着三人走进了客厅,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
沙发上坐着头发花白的女人,看见他们进来,缓慢起身,招呼着几人在沙发坐下。
应该是崔忠的老伴丁梅,崔晃的继母。
丁梅给他们倒了杯水,简单寒暄了几句,梁榆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道明了来意。
“崔叔,我们这次过来,还是想跟您当面聊聊股份转让的事。”
之前的几次电话沟通,崔忠都表现得不太耐烦,有关收购条件的部分交流并不顺畅。
梁榆将容玖目前的资产和负债情况概括说了几句,谁知刚谈到辉成给出的股份收购价格,坐在对面的崔忠突然摆了摆手,出声将人制止。
“行了,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也听不懂。”
丁梅看到丈夫的执拗态度,眼神不赞成地拍了拍对方胳膊,嗓音干涸:“老崔,你对人家态度好点。”
说完,又咳嗽了一声。
崔忠嘴角微颤,给她递去杯水,沉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大老远过来不容易,等喝完茶就走吧。”
没有松动,态度依旧强硬。
时萤一直不明白崔忠为何这个态度,崔晃已经去世,容玖又入不敷出,望着送上门的钱,崔忠却坚决不要。
“听说您昨天去了市里的医院?”
沉默许久的陆斐也突然出声。
崔忠点头,跟着皱了下眉:“老伴生病,去市里看了看。”
“是肺癌吗?”
“……你怎么知道?”
陆斐也没有回答,从西装内袋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桌上,声音平和:“这是徐医生的联系方式,对方是肺癌领域的专家,可以尽快安排手术。”
崔忠瞥了眼丁梅,又看向那张名片,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抿直了嘴角,语速缓慢地开口:“陆律师是吧,我说过不会要崔晃那小子的钱,也不转什么股份,你们喝完茶,就走吧。”
陆斐也没立刻搭腔,打量对方一眼,低声道:“名片我先放在这,希望您再考虑,我们先走了。”
……
“陆par,我们就这么走了?”
直到出了门,时萤都还在费解。
陆斐也瞥她一眼:“不走的话,难不成你有说服对方的理由了?”
时萤哽了哽,摇头:“还没有。”
“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
听见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时萤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张时泽提了必须让崔晃的父亲和妻子自愿出手股份的条件,甚至愿意为此赔付违约金。
容玖的收购梗在突然去世的崔晃这,崔忠又是油盐不进的态度,岂不是没了希望。
梁榆叹了口气:“照现在看,崔晃和他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或许吧。”时萤默默说了句,心中却有迟疑。
刚才她看到那间半开的卧室摆满了破旧画板和颜料,门口还放着箱子,应该是在他们来之前收拾的。
如果父子关系差,为什么还留着崔晃画画的房间,并特意打扫?
昨天他们和络腮胡大叔简单了解过崔晃的情况,性格孤僻不爱说话,母亲早逝,跟着父亲长大。可是父亲脾气不太好,后面又再婚。
听起来的确是和父亲关系僵硬。
时萤不太死心:“如果——”
话刚出口,就被陆斐也倦沉的声线打断:“要是想跟对方谈收购后的运营计划,那些对崔晃有意义,对崔忠却没什么意义,何必多费口舌。”
男人的话很有道理,时萤无法反驳,叹气道:“那这就回酒店吗?”
“No。”梁榆突然抱住了她,“宝贝,我们去蹦极吧!”
“蹦极?”时萤倍感意外,下意识看向陆斐也,对方却眉眼平淡。
就是说,以工谋私的事这么大张旗鼓地说出,是可以的吗?
梁榆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解释:“昨天你不是说想试试蹦极,今天吃早餐遇到陆par,我提了一嘴,他居然答应了。陆par这趟出差也太大方了,感觉格外好说话。”
离开萨措镇后,他们在梁榆强烈的意愿下,搭车到了蹦极的峡谷。
不同于南方的婉约山水,嘉宁所有的景色都是大开大合的震撼,此刻高耸的峡谷边亦是如此。
作为新晋的网红打卡点,前来尝试蹦极的人不算少,等待间隙,前方的峡谷间传来不绝于耳的尖叫声。
峡谷四面八方都是前人尖叫的回声,时萤站在围栏边朝下望了眼,高空的眩晕感使她紧张得攥紧了手心,却不想放弃跃跃欲试的火苗。
心慌的等待后,终于轮到了他们,好不容易穿好了防护服,前一秒还在兴奋的梁榆却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我放弃,还是……请教练陪跳吧。”
前面那些不敢尝试的新手,大多都选择了让教练陪跳。
最终,最为积极的梁榆,紧拽着陪跳的教练,玩成了她的蹦极初体验。
底下传来梁榆响亮的呐喊,上来后,一向飒爽的她腿软地靠在时萤身边:“妈呀,太刺激了,老娘的心脏都快跳没了。”
紧接着,就轮到了时萤。
弥漫雾气的虚空近在咫尺,往前一步就要踏悬,她站在跳台前踌躇许久,却始终无法迈出跳跃的一步。
梁榆见她迟疑,提议道:“宝贝,你也陪跳吧?陪跳安心多了,自己跳脚就跟焊上面似的。”
说完,她就去看一旁的教练。
“教练,你再多跳一回?”
时萤看了眼陌生的男教练,面色更为纠结。
反倒是教练见她没有说话,突然来了句:“既然你朋友跳过,要不然跟他一起跳?”
“那也行啊。”梁榆在一旁附和,又看向时萤,“放心别怕,跟着人两眼一闭就下去了。”
最后,她看向几人身后,散漫靠在栏杆旁的男人:“陆par,你发发善心,陪时萤一块跳呗?”
时萤随着梁榆的话抬头,对上陆斐也漆黑的双眼,看到他扯下嘴角,嗓音懒散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梁榆又扭头去看时萤。
“那……试试吧。”
如果他不介意,比起陌生教练,或许……她能够尝试和陆斐也完成跳跃。
“准备好了吗?”
是教练的声音。
陆斐也穿好了蹦极装备,站在时萤面前,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
男人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她身上,距离很近,她能清晰地嗅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
“抱紧。”教练强调式开口。
时萤内心挣扎片刻,尝试着伸出手,虚环在男人精壮的腰上。
紧接着,陆斐也揽住了她。
“三。”男人开始倒数。
“二——”
倦淡的声线拉出长音。
时萤还在等待陆斐也的最后一声,可他并未数完,猝不及防的坠落感就倏然袭来,时萤不可控制地叫出了声,仓惶闭上双眼,双臂用尽紧缩,在坠落的黑暗中牢牢抱住了陆斐也。
恐惧感持续飙升,她如同折翼的鸟在山野中摇曳,拼力攀回高空,却又反复坠落。
耳际是疾彻的风,像是锋利的刀斧不停掠过脸边,胸腔剧烈地跳动。一片黑暗中,她听到贴在耳畔的声音。
“睁眼。”陆斐也低沉的声音伴随在周围呼啸的风里,变得格外清晰,他鼓励似的开口:“向上看。”
时萤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风迎面扑来,吹起她的发丝,有一缕缠绕在两人中间,颤动的视域中,只有陆斐也的面容愈发清晰。
男人的眼神漆黑平静,像黑沉无波的湖面,让她降低了些许恐惧,鼓起所有勇气,向着他所说的上方去看。
一切按下空格,风都被静止。
周遭是绵延的山巅,巍峨壮阔。
“时萤,不是你渺小。”陆斐也磁倦的嗓音如同扣进心扉指引,“是它们存在于你眼里。”
黑亮的瞳孔幻化为宇宙。
刺激浩瀚的一幕,像站在山巅绘川河,在苍穹写风雪。
那一刻,时萤感受到有什么情绪热涌而上。
她不是折翼的白鸽,不是蜉蝣,而是踏风的野马,在这陡峭的山苍间列阵高歌。
作者有话说:
“虽然痛苦不是真的……”引用自克里斯多夫的《亲密关系》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