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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毛笔还是破毛笔,但洛萤看过去,似有无数文字蕴含其中。

鲛人烛的烛台之上,洁白的烛身似有无数幽怨虚影。

再看那百宝箱,内里一片幽深,仿佛看不见尽头,又有各色亮光闪烁。

洛萤捏着下巴,这是不是阴阳眼她不知道,但此刻,自己已经能够看透这些诡物的表面直达深处。

不管以后能不能见鬼,对付诡物还是没有问题的,这就足够了。

她甚至看到这博物架上,还有几个柜子里隐有光晕透出,洛萤打开挨个看了一眼,有黄表纸,有朱砂,有不知名的线香,还有香料等物,都是一些日用消耗品,应当是洛永诚留下来的。

洛萤不通玄术,更不懂画符燃香一道,这些东西她暂时也用不上。

在密室之内确认自己已经开眼,洛萤就出了门。

将地面的残余收拾了,看着自己没用上的黑狗血等物,洛萤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没准哪一天就用上了。

洛萤并不知道的是,当她从机关门中彻底走出,过了一炷香之后,密室之内的破毛笔凌空飞起到了那桌前,笔走龙蛇地书写着什么,一旁的钢笔也抖动着落下字迹,最后,这并没有写了几个字的宣纸被不起眼的百宝箱吞入,再无踪迹。

...

是夜。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夜空浓黑如墨,只有三两星辰熠熠生辉。

天桥胡同内的旁家院落里已是响起阵阵鼾声,诚和当之内寂静无比。

蒋叔与王妈,还有少年头宁爷都被要求呆在屋子里不要出来,徐长平还有董家三兄弟,则是进了饰品房与号房看守。

虽不知东家要做什么,但在当铺之内工作,不看,不听,不问就是基本原则。

各个房间之内烛光幽暗,诚和当的偌大院落里,半盏油灯都不曾亮。

太阳早已落山,晚风沙沙,王小田突然打了个寒战。

“萤姑娘,我们要做什么?”

一旁的崔子铭同样在等待洛萤的回答,此刻,他的内心无比煎熬。

今晚那些蛐蛐儿真的会来吗?如果来,死期将至他又该如何解?

崔子铭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被那些蛐蛐儿逼得疯了,敢平白无故相信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离开了有门神庇护的家。

可再想想她白日里能够随意将那些蛐蛐儿踩在脚下的样子,崔子铭又觉得有些心安,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不知何时而来的乌云遮蔽了三两星光,原本就幽暗的院落之内仿佛一下被什么笼罩住。

崔子铭能够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晚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洛萤很想知道,这些蛐蛐儿会怎么进来?

王小田手中提着煤油灯,洛萤缓缓摊开了手中的当票。

当票纸张有些粗糙泛黄,上面是印好的内容与鬼画符一般的字迹。

当票的最上方乃是“泰和当”的当铺名,下边自右往左,便是这张当票的内容,有当物主人的名字,当物的描述,利息作价,双方责任。

“今将此物件假石罐当入,当本八元,言明每月以三分行息十二月为满过期不取按月变卖作本倘有虫咬鼠伤各由天命认票不认人......”

落款乃是宁朝九年,三月初八。

当铺的当物在写票之时都要加用贬义词,贬低当物本身的价值,比如衣服加以破烂,虫咬的描述,玉石一类一律写成假石,也是防止日后保存不当的纠纷。

而这个假蛐蛐罐,崔子铭当时是打眼成了真墨玉罐,但按照当铺的规矩行话写了“假石罐”。

部分字迹宛如鬼画符一般,虽然和诚和当的当票鬼画符有些区别,但大差不差,看起来就是一张寻常的当票。

但洛萤知道,眼前的这张当票必然不可能寻常。

她轻揉眉心,再一睁眼,那当票之上的字迹已然变色。

字迹鲜红如血,她一字一句地读出上面的内容。

“今将蛐蛐罐儿当予崔子铭,言明每日以珍蔬果草供奉,每七日新鲜兽血饲喂,每满月当以新鲜人血饲喂,一月为满过期饲喂加倍,如有意外,以命为当本,魂为当息,生死各有天命。”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在敲击着崔子铭,一旁的王小田同样脸色煞白。

崔子铭颤抖着手接过她手中当票,字迹鲜红如血,原来,这才是这张当票的真面目。

可,可他当时为何半点没有发觉?自己又是招了谁惹了谁?要这般置自己于死地?

“以我猜测,如果不是崔先生家有门神阻挡,这蛐蛐罐儿早已夜半深入您家中。”

“萤姑娘,我若是现在按照这当票之上饲养蛐蛐儿,可还有救?”崔子铭问着。

洛萤看了他一眼:“崔先生,这恐怕不成。”

“您别忘了,您当日就将那假蛐蛐罐儿又是砸,又是摔了个粉碎,相当于毁掉了这些蛐蛐儿的寄身之地,即便您早些发现这当票的内容恐怕也无济于事。”

“况且......这当票上也说了,如有意外,以命为本,以魂为息。您算算,今日四月初八,距离您开当票的日子,刚好满了一个月。”

洛萤的声音轻柔,听在两人的耳边不寒而栗。

沙沙卷积树叶的风声突然停歇,细密的,不知名的,琐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悄然响起。

密密麻麻的蛐蛐儿几乎不知何时落在了屋顶上,地面上,石缝里,枝丫上。

“它们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