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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卿预料他要和武定侯等人应酬,不会这么快回来,这才自去更衣沐浴。陆珩其实早就回来了,他听说她在沐浴,就先去换了衣服,然后来她屋子里等她。他见王言卿久久不出来,还以为她睡着了,差点叫人进去救她。

但是陆珩怕她难为情,便说道:“没来多久,我刚进来你就出来了。”

王言卿听后心里一紧,竟然之前就来了?王言卿牙齿咬住下唇内侧,羞恼道:“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净房建在王言卿卧房里侧的耳房里,耳房外是用屏风、帷幔围出来的一个方角,里面摆着衣柜箱笼,是换衣服的地方。屏风西边放着梳妆台,南边是拔步床,床前同样用山水折屏隔断,折屏外放着一套小巧的红木马蹄足桌椅。

整个寝室空间连而不通,用落地罩、屏风、帷幔分割成各个功能区,刚才陆珩没有进寝房,而是在明堂等候。王言卿出来后视线被隔断阻挡,没特意往外看,所以没发现屋里有人。同样的道理,陆珩坐在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然而,王言卿一想到她在里面换衣服,陆珩就坐在外面,还是觉得浑身不对劲。陆珩没有辩驳,从善如流地点头:“好,我下次注意。”

下次?

王言卿眉梢微微动了动,她觉得她不是这个意思,但以往数次经验告诉她,不要试图和陆珩讲道理,他只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王言卿就当没听到,陆珩挑起一缕湿发,在上面涂好了香膏,放到另一侧。王言卿拿起象牙梳,缓慢穿过身前的长发,问:“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珩漫不经心,嗤道:“和一群男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远不如回家欣赏美人出浴。

王言卿握着一缕黑发,意外地说:“我看你在酒席上谈笑风生,有说有笑,和每个人都能说几句,还以为你们聊得很好。”

“就是这样才没意思。”陆珩说,“谁关心他们的儿子孙子,我自己的孩子还没有下落呢。”

有陆珩在的场合,只要他想,就永远不会冷场。他知道的消息多、记忆好又会说话,能把每个人都照顾到。被照顾的人倒是很舒服,但对陆珩来说就太无趣了。

每一句话都在算计、思量,不能放松地听也不能畅快地说,还不如让他安静一会。陆珩将所有发丝都抹上香膏,接过梳子替王言卿梳发,问:“你觉得夏文谨今日说的是实话吗?”

王言卿想了想,说:“未必是实话,但关于薛侃的事,应该没撒谎。”

普通人喜怒皆形于色,但对于越高阶的政客,靠表情判断他们的想法就越难。王言卿仔细回想今夜夏文谨的反应,说:“你提到薛侃招供他的时候,他虽然很快控制住脸上的表情,但眉毛还是上扬了一下,说明他也很惊讶。后面你或真或假试探他时,他脸上装出了对应的愤怒、激昂,但眉毛一直是平顺的。眉毛上扬说明他没压力,如果真是他指使薛侃的,就算对薛侃的人品再信任,也不能一点压力都没有。”

陆珩点头,和他的判断差不多。王言卿根据夏文谨的表情做决定,而陆珩是通过逻辑。夏文谨没有任何必要做这种事,大皇子还小,后宫还有好几个妃子怀孕,未来是什么情况没人知道,夏文谨何必这么早跳出来?这更像是张敬恭为了铲除异己,故意捏造出来的罪名。

夏文谨可能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吧。

陆珩将王言卿的头发整齐放在背后,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俯身从镜面中看她:“皇上只让我查此事经过,谁是谁非我没工夫管。明日我就能去和皇上复命了。”

王言卿点头,她没有动弹,直觉告诉她陆珩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果然,陆珩顿了顿,又说:“今天傅霆州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若皇上给他和永平侯府赐婚,会怎么样?”

王言卿觉得陆珩这个问题说不出的奇怪,她诧异道:“这很好啊,他和武定侯各取所需,和洪小姐门当户对,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一对佳偶。哥哥,你想问什么?”

陆珩眼睛里似乎划过什么,深晦隐秘,意味不明。再定睛一看,陆珩眼睛温柔清澈,温和注视着她,哪有什么阴霾。王言卿心想,刚才可能是铜镜反光,她看错了吧。

陆珩想问什么呢?他想问他使计逼傅霆州和洪家女成婚,彻底断送了王言卿和她情郎的路,等王言卿恢复记忆,会不会怪他?可是陆珩转念一想,事情已经做出,再假设如果有什么意思,就算王言卿不愿意,陆珩就会收手吗?

陆珩知道,他不会的。所以,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必要问了。

陆珩看着王言卿笑了笑,伸手抚上她脸颊,穿过镜面望入她的眼睛:“卿卿,那如果我顺便再讨一道我们的赐婚旨意呢?”

王言卿微怔,随即恍然,原来他想问的是这句话,难怪他刚才那么反常。王言卿抿抿唇,说:“可是,你守孝期还没过。”

陆珩挑眉,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喜的是她没有拒绝,而是担心守孝,悲的是,他还真得守孝。

陆珩越想越气闷,掌下肤若凝脂,镜中美人如玉,而他什么都不能做。陆珩怎么都不解气,干脆俯身,在她脸颊狠狠咬了一口。王言卿一边笑一边躲,说:“别闹,脸上还有发膏呢。”

正好,陆珩顺势转移阵地,攫住王言卿的嘴唇狠狠掠夺。他单手环住王言卿肩膀,搂得非常紧,王言卿用手推他身体各个部分都没用,最后,险些被吻得窒息。

陆珩同样气喘吁吁地停下,他靠在她颈边,气音重重扑在王言卿耳尖:“好,你说的。等守孝期过了我们就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