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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野鬼根本就“演”不出世家嫡女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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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而且,她刚刚给楚千凰探了脉,太医说得症状对了一半,的确是大出血的芤脉,可后半句“气滞血瘀,心神不安”说得不对,以自己的感知来看,楚千凰明明心气充足。

“气滞血瘀,心神不安”这两点论的是人的心病,也就是说,楚千凰的心病在半个时辰就痊愈了,心神归位了。

沈千尘一会走,一会儿停,在雨中漫步,再次返回了御书房。

她刚到,就见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內侍笑吟吟地迎了上来,揖了揖手:“皇后娘娘,皇上正在见翰林院的叶大学士以及其他几位大人。”

中年內侍并不是拦沈千尘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禀报一声而已,毕竟沈千尘也不是第一次在顾玦会见群臣时来御书房了。

听对方这么一说,沈千尘就没从前门进,熟门熟路地从御书房的后门绕了进去,放轻脚步进了碧纱橱。

御书房里,翰林院的叶大学士以及四五个翰林都在,目光大都望着御案后的顾玦。

叶大学士维持着俯首作揖的姿态,一本正经地说正事:“……因先帝于正月重病,今春的春闱一拖再拖,后先帝驾崩,春闱只能暂时搁置。”

“但科举一事关乎社稷,决不可荒废,臣以为要么将春闱延后,要么于明年开恩科。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叶大学士全神贯注地与顾玦说话,所以没注意到沈千尘,但是,他身后的其中两个翰林却是眼尖地留意到一道人影没打招呼就从后头进了碧纱橱。

即便他们只看到了一道纤细的身形一闪而过,也约莫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来人肯定是皇后。

皇后完全没有禀报新帝,就这么随意地进了御书房,还在碧纱橱里听他们说政务,新帝完全不在意,如此纵容皇后,可见帝后感情之深。

顾玦当机立断道:“学子们千里迢迢来京城赴考,春闱不可取消,叶大人,你与内阁商议,尽快重新拟个日期吧。”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急需招揽有识之士,朕打算明年再加开恩科。”

顾玦又不是那等子何不食肉糜之人,他知道很多读书人都只是平民百姓,他们不远千里地来京城赶考,一来一回的盘程足以掏空一个小家,所以春闱可以延期,却不能取消。

叶大学士喜形于色,连忙领命。

现在还是国丧期,本来春闱的事应该过了国丧再说,但眼看着天气越来越热了,等到了七八月的大热天,实在不适合科考,他考虑再三,还是觉得春闱得尽快。

再者,新帝打算明年开春加恩科,一些赶不上今年科举的读书人也就有了盼头。

只要新帝有意聚贤纳才,自然能安定读书人的心。

后方一众翰林全都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恭维起新帝来:

“皇上英明!”

“天下学子定会感念皇上的恩德!”

“……”

翰林们说得热闹,而碧纱橱里的沈千尘心不在焉,根本就没听几句,顺手拿起了一本她昨天看了一半的话本子,随意地翻着。

沈千尘每天都来御书房,所以顾玦在碧纱橱里放了一个书架,专门放她的书,只是这一书架根本就没几本正经书。

琥珀偶尔会想,这要是哪天有哪个外臣进了这间碧纱橱,看到这个书架会不会以为这是新帝的书呢?

琥珀正在胡思乱想,就见顾玦走了进来,她这才迟钝地意识到叶大学士几人已经离开了,于是,琥珀也避了出去。

顾玦来了,这里自然就用不上自己了。

沈千尘全然没察觉到顾玦进来了,手里拿着书,目光却怔怔地望着窗外的绵绵细雨。

晶莹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花朵、草叶上,洗去了它们的尘埃,雨幕中,万物似乎都有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沈千尘遥遥地望着景仁宫的方向,魂飞天外。

直到一个甜蜜多汁的荔枝被塞进她的嘴,她才被这甜蜜的味道唤回了神。

“有心事?”顾玦一眼看出沈千尘心事重重,问得很直接,同时,他又剥了一颗白生生的荔枝。

沈千尘点了点头,先咽下了荔枝,这才说起了楚千凰的事,毫不隐瞒。

顾玦又往沈千尘嘴里塞了第二个剥好的荔枝,一针见血地问道:“你是不相信楚千凰回来了?”

沈千尘点点头,嘴里还含着荔枝,声音有些含糊:“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她说话时,像个闷闷的孩童一样。

顾玦又剥了一颗荔枝,挑眉问她:“甜吗?”

“甜。”沈千尘又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张嘴,等他投喂。

结果,顾玦把第三颗荔枝往他自己嘴里送,唇角似笑非笑地勾出一抹戏谑的笑意。

“!!!”沈千尘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忽然间,她恶向胆边生,一手捏住顾玦的手腕,下巴凑过去,用牙齿把那颗捏在他拇指与食指间的荔枝咬了过来,好似一只护食的奶猫。

顾玦其实也不爱吃荔枝,觉得太甜,刚刚他也就是看他的小姑娘心情不太好,所以逗她开心而已。

平日里她总说,吃点甜的,心情就好了。

顾玦拿起一方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楚千凰身上:“看看吧,假的真不了,若是假的,总会露出马脚的。”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

“……”沈千尘不由想到了她在白云寺摆给楚千凰看的那局棋,是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个楚千凰”破绽百出,自己既然看破她一次,也能看破她第二次。

沈千尘抿唇想了一会儿,又道:“我打算让娘来见见她。”

楚千凰是沈芷亲自养大的,她最了解楚千凰,若有不妥,沈芷肯定能察觉。

沈千尘也不是征询顾玦的意见,接着道:“娘应该会高兴吧。大姐姐一直是娘的一个心病。”

“没准娘一个高兴,就双喜临门了……”

沈千尘笑得眉眼弯弯,她从外祖母穆国公夫人那里听说了裴霖晔求亲的事,不过外祖母让她别跟娘说,她也就没去提。

沈千尘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纯粹就是喜欢跟顾玦说话,只要他偶尔“嗯”一声,或者摸摸她的头就好。

说着说着,两人的位置就变了,原本他们是并肩而坐,等沈千尘又被喂了一颗香甜多汁的荔枝后,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又坐到他腿上了。

奇怪,什么时候的事?沈千尘眨了眨眼,有些懵,脑子里想起了一句话: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也跟美酒佳酿没两样了!

沈千尘在心里偷乐了一番,感慨自己快被他养成了一个废人了,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不不不,她还是很有用的。

沈千尘挺了挺胸,想起今天该给他探脉了,于是伸出了右手,手心往上一摊:“手拿来。”

顾玦看她摆出了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失笑,笑容照亮了他的脸,如朗朗清风,似乎连窗外的细雨都被吹散了一些。

他配合地把左手给她,由着她给他诊脉。

沈千尘凝眸体会着指下的脉动,他的脉搏沉而有力,节奏均匀,与一年前的顾玦迥然不同。

当然,顾玦还是不如薛风演、唐御初这些人康健,心脉还是偏弱,但没什么大碍。

沈千尘很快就收回了手,不耐其烦地谆谆叮嘱道:“你最近没休息好,得注意!”

“你也该忙完了吧,朝上这么多人,总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在忙吧?不是有苏慕白吗?!”

“反正你得听我的,以后不能熬夜了!”

顾玦的心脉一直偏弱,就是如今他的暗伤痊愈了,也还是如此,沈千尘判断应当是之前那片断刃埋在他胸口多年导致的。

沈千尘基本上隔天就会给顾玦探脉,从正月到现在也有四个多月了,她给顾玦用了这么多药,照理说,顾玦的心脉总该恢复了些吧,怎么还是偏弱呢?

每每思及此,沈千尘总觉得有点不安,有时候,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个楚千凰”给影响了。

顾玦看出了沈千尘的不安,结实有力的右臂从后方环住了她的腰身,强势不失温柔地把她桎梏在他怀间。

左手则轻轻地覆上了她的眼睛。

当她的眼睛被合上后,沈千尘就觉得其他五感被放大,她感到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他的嘴唇在说话间偶尔擦上她的耳廓……

“不用急。”他的声音低低的,磁磁的。

那是她最喜欢的声音。

沈千尘的心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背靠着他的胸膛,但脑子里还是在想着心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