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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意浓默默听着已经忍不住小声啜泣,这些她都不知道,他所有人的意气风发,大好的前程就这么硬生生地给毁掉了,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太多。

“我父亲一开始也不信,直到做了亲子鉴定,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后,他也将对我妈的愤恨统统发泄到我身上,彻底将我弃之如履并断了来往,最难过的人是奶奶,她没想到我妈会以这样的方式来结尾,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家起最后家散,整天以泪洗面,眼睛就是在那个时候加重的病情,后来奶奶被他们从C市接走了,我找了很久才知道她被送进了养护院,但我只能偷偷地去看她,也知道了之前我父亲转移的资产一部分给了那个女人,但核心资产还都在奶奶名下,王家出事后,他想把资产全部拿出来转移到已经成年的私生子名下,但奶奶不肯签字,他一气之下就把她扔进了养护院,他就是这样一个想做就要做到的人,不管什么方式,哪怕是对生养自己的母亲,亲情对他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的。”他眸光趋于黯淡,“那个家现在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奶奶……”

许意浓这才明白,为什么奶奶所在的养护院条件那么差,为什么他说奶奶的赡养权不在他这里,还有他第一次带她去所说的不方便。

她心如刀绞,面对面贴在他身上,双手在他腰上紧紧一抱,她鼻子吸着。

“骁歧,对不起,对不起……”

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回来后还怪你一直躲我。

他却柔柔地抚着她的发丝,“跟你没关系,已经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同时紧紧抱住她,“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害怕再也给不了你最好的,所以一直选择逃避,一次次伤害了你。”

许意浓在他怀里摇头,轻声说,“你不需要道歉,我都明白的,都明白的,以后我们在一块儿,不再抛开彼此,什么都一起面对,什么都会过去的。”

比起他,她那些所谓的痛苦又能算得了什么。

王骁歧下巴抵着她允诺,“好。”

两人就这么惺惺相惜抱着,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不用多言语也能感知到彼此的内心。

前台打来提醒时间还剩十分钟的电话,王骁歧拿起床头柜座机接的时候许意浓一直趴附在他背脊,依依不舍地又嗅又吻,等电话结束她说,“要不,要不我从我表哥那儿搬出来,出去租个房子,这样以后我们就方便了。”

他插上酒店的吹风机试试温度,把她拉过来柔柔吹着。

“等我们从逐影撤离,下个项目还不知道最终落在哪里,可能不在A市。”

“新项目会多久?”

“短的话半年,长则两到三年。”

镜子中的许意浓面露失落,“那我们又要异地了?”

王骁歧的手指捋着她的长发,不让它们打结,“我会跟公司申请尽量留在A市。”

许意浓一直闷闷不乐到表哥家楼下,王骁歧知道她还是为了他工作的事,安抚她,“别杞人忧天,我们公司A市客户那么多,说不定我们组就留下了。”

“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换个地点稳定的公司么?”她转过头来,“我知道我不该干涉你工作的,也应该支持你,但……”她话说一半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了,怕只考虑到自己的感受,太自私。

王骁歧执起她的手摩了摩,“我知道你是受够了异地恋,也害怕重蹈……”

许意浓立刻抽手捂住他的嘴,神情语气皆焦急,“不许乱说!刚刚你还答应过我的。”

他拉下她的手便不再说她不爱听的那些了。

“我这些年是被很多猎头公司找过,但头部的那几家了解到我的背景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大公司把声誉看得比什么都重,人才到处都有,可底下员工的污点一旦会有日后影响到公司的可能,与其最后得不偿失倒不如一开始就放弃,就跟当初毕业求职时一样,过了实习期一个都没录用我,很多同专业的学弟妹现在比我混得好的比比皆是。”他的手扶在方向盘上,头仰着望着苍穹浩瀚,

“上次汽车峰会你见过的那位高总,是我大学的直系学长,也是他收我去的一唯,虽然长期在外,居无定所,但也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并肩作战的同仁,所以对我而言,一唯不仅仅是一个提供我工作的地方,更像一个家,这些年,早就不是一般的感情。”

许意浓听着,指尖慢慢收拢,胸口也密密麻麻地疼,她明白他的意思。

王骁歧由道,“高总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但他现在就快离开一唯了,并且也想带我一起走。”

“他为什么要走?”许意浓问。

“跟公司的发展理念产生了分歧,他作为公司的核心人员兼创始人之一,这一走势必会对公司造成重大影响,以他的势力,届时恐怕会带走公司一批优秀骨干。”

“那你呢?”她追问。

王骁歧眉眼深沉,“我还没有决定,高总是一手提携我的人,我始终欠他一个人情债,而公司里一直把我归为他的亲信,他要走的消息传出后,公司立刻用股权激励来试探我,这一桩桩的事,把我逼到了一个很尴尬的处境里。”

此刻许意浓心中百转千回,她今天才一唯对他有特殊意义,他又那么有情有义,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又觉得已经很不懂事,之前她只顾跟他倾诉自己工作上的不平,却忽略了他工作上的压力,也并不是只有她在经历职场磕绊,即便是那么优秀的他也一样,没有谁会在一条路上一帆风顺。

她反握住他的手,望着他道,“不管最后你怎么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无条件支持你。”

他拉起她的手背啄了啄,触动之余有些感慨,“以前这些事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自我消化,但现在好像……”他渐顿,“浓浓,谢谢你回来。”

“好像什么?”许意浓的关注点却在他欲言又止的前一句上。

“好像在家一样。”这几个字正要从王骁歧那儿脱口时,外面忽有一阵光照过来,随着距离的拉近越发亮堂地透进车厢,交错地投射在他们脸上。

许意浓被那灯恍地刺眼,王骁歧用手替她挡了挡视线,她稍有缓解后不由吐槽,“真是的,怎么小区里还开大灯。”

王骁歧还替别人说话,“可能是忘了关或者没注意。”

等车子换了个跟他们一致的方向,许意浓扒拉下他的手往外探看,“我看看开车的是谁,是不是我哥那栋的邻居,也好提醒一下,万一以后照到小朋友,他们的眼睛可比我们大人脆弱。”

她划下车窗把脑袋伸出去,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年轻男子,许意浓看着脸生,他下车后立马来到后座打开车门,嘴上说着,“纪行长,到了。”

那个称呼让许意浓不禁蹙眉,果然看到纪昱恒从后座里下来,并对司机说,“谢谢,麻烦你了。”

“应该的,不麻烦。”

眼看他关上车门就要朝他们的这儿过来,许意浓下意识地赶紧缩回脑袋,她告诉王骁歧,“是我哥。”

王骁歧往那儿看了一眼,手作势要开车门,“既然碰到了,就下去打个招呼。”

眼看纪昱恒越来越近,再看看时间,许意浓觉得太晚了,就说,“还是下次吧,他还不知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他们的事不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而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郑重地跟表哥摊牌,因为她觉得她的王骁歧必须是正大光明地站在自己家人面前,而不是在这种突发状态下。

王骁歧明白她的意思,欲言又止后最终收回手作罢。

外面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许意浓仔细凝听,在他经过车身时突然停了下来,她莫名像干了亏心事,警觉得屏息凝神了起来。

几秒后,她听到纪昱恒开始说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妈妈呢?”

原来是打电话给嫂子,听到他继续前行的脚步声后,许意浓松了口气。

可人还没走远,又听他道。

“什么?姑姑还没回来?好,我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朝王骁歧看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直到她的手机亮起,悦耳的铃声宛如划破长空,打断了一切寂静。

许意浓的脸都被手机屏幕上纪昱恒那三个字给照白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是在这种情况下暴露的,这会儿就是想把手机静音也来不及了,最终只得硬着头皮下车。

“巧啊,纪行长。”她嘴都快笑僵了。

纪昱恒伫立在她几步之外,看她从一辆车上下来似乎也没有特别意外,只手握手机也笑笑。

“是啊,挺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