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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抱歉……”

“其实说到底,我还是个人类,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力量,我依旧改变不了我内心的本质,我是个脆弱的人类,我尽可地隔绝情感这种东西,因为它会让我变得脆弱,可就像你说的,一起住了这么久,就算一条狗,多多少少也有感情了。”

洛伦佐稀碎地念叨着,就像个婆婆妈妈的老太婆。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他能忍受烈火的灼热,利剑的挥砍,可这来自内心的伤痛却让他无比难忍。

“那你杀了他吗?”

“谁?”

“罪魁祸首。”

洛伦佐的脑海里回想起莫里亚蒂的样子,在那【间隙】之中,直到死亡降临依旧疯狂的家伙。

“嗯,我杀了他,”洛伦佐回答,“但遗憾的是,没能让那个家伙感受更多的痛苦……不过对于那种人而言,折磨他反而会很无趣。”

“所以你这一个月是在躲我吗?”

“算是吧……种种原因之一。”

凡露德夫人没有看洛伦佐,她的目光一直凝视在前方,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要去养老了,其实我本来想把房子留给你和希格的。”

“嗯。”

似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洛伦佐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压抑了,他深呼吸,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了凡露德夫人。

“这是什么。”

“算是……我的一些告别的礼物吧。”

洛伦佐思考着该怎么说,他向来是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可现在他说的话却干巴巴的。

“其实这个在你当时和我提养老这件事时,我就在准备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给你,我本以为会更欢乐些的,比如拉个横幅什么的。”

“你也知道我是在干高危行业,不过这个行业回报也蛮大的,加上之前工作时,以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攒到的钱……我一直赞助的那个孤儿院倒闭了。”

洛伦佐尽可能地说的高兴些。

“唉,旧敦灵这鬼地方房价是真的贵,那些修女经营不下去了,没过多久那里的教堂会被扒掉,建起工厂……对于我这种人而言,钱这种东西也没什么实际意义,所以我把存款什么的都拿出来了,资助她们把孤儿院搬到了一个小镇里。

所以名义上,我现在还是一个院长,手底下有几个修女和十几个孩子。”

洛伦佐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了起来,这种事跟自己根本不搭边。

“人总需要依靠一些东西活下来,我到底靠什么东西活着,这里就不说了,反正都是些不好的东西,可你不一样啊,凡露德夫人,你已经这么老了,没有子女,没有丈夫……你需要的是亲人。”

洛伦佐说一半停了下来,这种事真的很难,他想再说几声抱歉,可又都塞回了嘴里。

“以你的性格,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单调的养老生活,对吧,那对于你而言简直就是等死,所以我就想你可以去替我当院长什么的。

很多孩子需要关爱……简直就是子孙满堂啊。”

洛伦佐说着烂话,可这次他和凡露德夫人一样笑不起来。

火车停在了月台前,浓重的水蒸气涌出,迷雾之中人们靠向火车,提着行李走向不同的远方。

凡露德夫人长叹了一口气,她接过了洛伦佐递给她的文件袋。

“谢谢。”洛伦佐说。

她拿起行李,站了起来,但没有急于离开,看向玻璃的穹顶后,那一望无际的天空。

“真遗憾啊,还是没能坐上飞艇,真的很想再次触及一下天空。”

“你是指莱辛巴赫号吗?”

“嗯。”

“其实那个东西被我玩炸了,炸的四分五裂,坠落在山脊上。”

也不知道洛伦佐是在认真,还是在开玩笑,不过看起来开玩笑的成分比较多。

她很了解这个家伙,一有什么难过的事时,这个家伙就喜欢开玩笑讲烂话,试着将那些悲伤冲散一点,但这一次它们如洪流一样,洛伦佐的烂话毫无意义。

凡露德夫人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洛伦佐一眼,她拿起行李朝着火车走去,沉默地离开。

“你会恨我吗?凡露德夫人。”

洛伦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问道。

凡露德夫人停下了步伐,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地转过身,看了洛伦佐最后一眼。

“就像你说的一样,大家都是人,都是有情感的,一起住了这么久,我就算想恨你也恨不起来啊。”

“我不恨你,洛伦佐·霍尔莫斯,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不想再见到你了。”

洛伦佐低垂着头,就像个挨训的孩子。

“钥匙在信箱里。”

风里传来最后的话语,洛伦佐猛地抬起头,却只能看到一片淡白的水雾与闭紧的车门。

火车缓缓驶离旧敦灵,消失在了地平线之下,月台上只剩下了洛伦佐一个人,有风吹起被人丢弃的报纸,辉煌的日光下,一副荒凉的样子。

终幕 命运的奴隶

“若你错过了我搭乘的那列火车,那时我已独自离去。

你听那延绵悠远的汽笛声,载我离去,背井离乡。”

月台之上人来人往,一列又一列的火车停靠、离去,一群又一群的人到来、离开。

年轻人们背着沉重的背包,他们来自那些地图上也罕有标注的小镇里,此刻看着这座宏伟辉煌的城市,欢快但又悲伤地哼着歌。

歌声在回荡着,洛伦佐也不由地跟随着,哼着浅浅的旋律,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们在唱什么。”

女人走了过来,坐在了刚刚凡露德夫人的位置上。

“一首普通的歌而已,大概讲的是背井离乡的人们。”

洛伦佐说着又叼起一根香烟,吞云吐雾着,烟雾与水蒸气混在了一起,将他笼罩在白茫茫之下。

“背井离乡吗?听起来蛮悲伤的。”

“我觉得还不错。”

“不错?”

女人有些意外,但一想到洛伦佐是个有些古怪的家伙,她倒不怎么意外了。

“是啊,我觉得还不错,他们至少心里还有一个温暖期待的地方,当难过时,想一想遥远的家乡,内心也会坚强起来吧,而且他们终有回到家乡的一天。”

洛伦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的虚无之中,就像在发呆一样。

“我这一个月里一直在思考些有的没的,那些失落的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我感觉自己的人格都要被撕裂开了。

那时我就在想,我能回到哪里呢?翡冷翠?在那里我熟悉的人都死了,新教皇看起来又很想砍死我的样子,那么旧敦灵呢?还是不行啊,科克街121A只剩我一个人了啊……

我就在想……

我到不了那理想的远方,也无法返回记忆里的故土。

我究竟在哪呢?华生。”

华生摇了摇头,对于洛伦佐的疑问她无法解答,人类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总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感到难过,而这样的事却是他们一生的心结,难以破解。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洛伦佐就像思绪才反应过来一样,目光看向铁轨的尽头。

“我前些日子认识了一个医生,她叫阿比盖尔,她说人的意志是很脆弱的,所以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时,会主动遗忘一些糟糕的事,来保护自己。”

“这一个月真的很糟糕啊,我觉得我思绪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全部僵在了一起,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这一切忘掉。”

就像一只野狗一样活着,不用在意那么多,甚至不用思考,只遵从本能就好。

“是吗?不过对于你而言,你的意志还没有脆弱到被这样轻易地打败,关于你失忆的那部分,是由于权能·加百列的副作用。”华生解释道。

“副作用?”

“嗯,说到底【间隙】入侵是摧毁他人的意志,好令你的意志主宰这新的躯体,但很显然,圣临之夜时的情景还是过于复杂。

你不熟悉权能·加百列,当时又经历了那么多,更不要说你还是无法对047下死手。你没有完全毁灭他的意志,他就像幽魂一样存活了下来,两个意志错乱在了一起。也是这个原因你把他的记忆认做成自己的记忆,迷失其中。”

“这样吗?”

洛伦佐神情依旧平静,这么看来,当时自己的认知之谜也有了解释,他的记忆与047的记忆错乱在了一起,所以才会引发那些事。

“我记得我们一起出过任务,一起生活过,那也是假的吗?”

“你是指成为猎魔人之后的行动吗?是的,你把自己认做了047,实际上当时你并不在。”

“真糟糕啊,我一直怀念那段的经历来的。”

洛伦佐揉了揉头,到了现在对于这些真相他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那圣临之夜后,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呢?关于权能·加百列,关于圣临之夜,关于我是谁,为什么要欺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