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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是说仇恨消失了,只是因为现在有个比复仇更重要的东西。

可现在新的仇恨加入了其中,洛伦佐清楚伯劳与弗洛基之间的仇恨,正是这股怒火支撑着他走到了现在,之前伯劳能轻易地放过弗洛基,也只是因为弗洛基陷入了疯狂,杀死一个癫狂的人,并不能使人满足畸形的复仇欲。

但现在不同了,弗洛基清醒了过来。

“我也没有抵达如此之深的寂海,但以我对寂海的了解,继续深入下去,不止是严寒,还有那所谓的侵蚀,它也会在加剧,恐怕那个时候,我们每前进一步,都会失去一部分的身体。”

弗洛基说着抬起了手,他手掌的骨骼增殖了很多,指甲细长,上面有着划痕,他之前试过将其切断,可没过多久就又长了回来。

“然后……海里还有些我不清楚的东西,一切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

听着他的话,洛伦佐本以为他是在指祂,可接下来弗洛基的话,完全颠覆了他的想法。

“很多我没见过的机械,它们远比我们认知的机械造物还要巨大,但它们绝大部分已经破碎,全部被冰封在海里,变成冰冷的尸体。”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洛伦佐问。

“差不多就是在中环这个位置,这片冰层之下。”

弗洛基说着笑了起来。

“这里就像一片战场,那些东西和死人们,便是战争的尸体,它们不知道多久之前便在这里沉睡着……而且这参与战争的文明远比我们高级,那些机械根本不是英尔维格所能打造的,我甚至都想不出得有多么大的熔炉,才能浇筑出那么巨大的钢铁……”

弗洛基说完后本以为这些人会露出震惊的神情,可大家都很平静,似乎对于这种情况的出现早有预料。

“如果你早来几分钟,你大概就能知晓这是为什么了。”

洛伦佐为弗洛基讲解道。

“这个世界是不断轮回迭代的,目前世界现有的文明,或许已经是经过无数次毁灭后所呈现的衰落,我们曾经的辉煌,凡人难以想象。”

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洛伦佐回想起了久远的一幕。

【神眷洗礼】的梦境。

那是何等瑰丽的世界,洛伦佐难以用言语去形容这一切,哪怕与人讲述,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洛伦佐是个臆想的疯子。

或许……这是真的。

知晓了这么多,洛伦佐回想起【神眷洗礼】才意识到它们之间的联系。

寒冷的坚冰在甲板上生长,四周的温度骤降了不少,洛伦佐因寒冷清醒,他抬起头,看到了落下的雪尘。

浓浓的黑烟带着消逝的火光升起,撞角碾碎坚冰,声音越发剧烈,随着晨辉挺进号的深入,冰层的厚度也在增加,前进变得越发困难了起来。

“这样吗……还蛮有趣的。”

听到洛伦佐的讲述,弗洛基愣了愣,但他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没想到这个世界远不止表面这样简单,不过也无所谓了,想的太多,烦恼的事情就会变得太多。”

“你这样的心态还真不错啊。”洛伦佐说。

“还好还好……寂海在排斥着我们,它在阻止着我们的前进,冰层会不断地加厚,我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然后便是尾随而来的寒冷。”

弗洛基伸出手,触摸着落下的雪尘,温度冰冷刺骨。

这层层阻碍困扰着凡人,因此哪怕过了这么漫长的时间,依旧没有人知晓世界尽头的真相。

“我们说不定会遇到某个无法破开的坚冰,被困在这片寒冷之地,就此死掉。”

“漆锑的储量还够,我们能走完这旅程的。”洛伦佐说。

他相信漆锑,也相信永动之泵的那些技师,晨辉挺进号已经挨过了一场又一场惨烈的战斗,而这些都没有打倒它。

“那返程呢?”

弗洛基突然问道。

他露出扭曲的笑容,干瘪的脸上布满皮肤的裂纹,就像枯朽的树枝。

“返程……”

他又念叨了一遍这个词汇。

“反正也没有人在意这些对吧?大家能抵达这里,已经保证有去无回了,返程反而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了。”

弗洛基发自真心地高兴着,固执了这么多年,历经生死,他终于要揭开寂海朦胧的面纱了。

没有人回话,场面一片寂静,只剩下了前方扰耳的破冰声。

确实,似乎绝大部分人都不怎么在意返程。

无论是疫医,还是洛伦佐、伯劳等等,他们起航前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有些不同的是,他们不在意自己的返程,却在意另一个东西的返程。

希望的返程,必须有人带着希望回到外界,找出打破轮回的办法。

疫医无所谓地靠在一边,华生面无表情,洛伦佐思索着什么,伯劳则低垂着头,用力地攥紧了拳头。

只剩下了无辜的凡人靠在暖炉旁,塞琉觉得头有些晕,身体冷的不行。

“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塞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意识有些朦胧,刚走了没几步,一声剧烈的震动从船首传来,晃动中塞琉险些跌倒,却被华生一把拉住。

华生低头看着这个女孩,她已经失去了意识,紧闭着眼。

“她好像感冒了。”

华生摸了摸她的头说道。

战斗的疲惫,身上的伤势,还有寒冷与烈火的侵袭,在这一众怪物之中,作为凡人的塞琉,实在难以抵挡,而像她这样的凡人在船上占据了绝大部分,他们都将与怪物们踏上无归的旅程。

“这可不是好事,侵蚀会一直影响着她。”

弗洛基说道,他多次在寂海试错,他很清楚在这里患病的下场。

洛伦佐见此没有动弹,他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华生想了想,她拿起自己的冠冕,戴在了塞琉的头上,怜悯地看着女孩。

“希望这能让你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