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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纳文放下,有医护人员赶了过来,白大褂上刻画着被柳叶刀贯穿的大脑,警长没有见过这样的标识,也没见过这样的医生。

警长没有想太多,在今天里,他已经见识到太多新事物了,仿佛他前半生所遇到的惊奇鬼怪,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天内看到的要多。

叹了口气,现场的秩序还算稳定,警长本以为会有人大喊着,寻求一个真相,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就像被吓傻了一样,绝大部分的市民,目光呆滞,没有丝毫的反应,仿佛理智都在极致的恐惧下,被瓦解殆尽。

他们缩在一起,保持着沉默,没有什么哭闹声,寂静的有些吓人,但配合着眼下的疯狂,警长倒觉得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终于有了些许休息的时间,他靠在墙边,缓缓地抬起手,看着手掌上的纹路,警长的目光显得有些困惑。

其实这样冷静,并不像对纳文所说的那样,警长之所以这样理智,是因为他对于这一切,感到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没错,很有趣,自己居然对这般疯狂的世界,感到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

在某个……某个快要被自己遗忘的噩梦之中。

如今噩梦与现实重叠,他再度回到了这里。

他的目光出神,仿佛要陷入某个旋涡之中,就在这时警报声响彻。

“防线已被突破……避难……”

广播里响起这样的声响,断断续续,最后归于平静。

警长的脸色惨白了起来,他跑出建筑外,只见街道的尽头有无穷无尽的大火燃起,火光接连至了天幕,仿佛这烈火是从天而降般。

成群的镇暴者朝着火光的方向狂奔,它们高速掠过街道,踩起水花,将地面踏出裂纹,不久后有耀眼的光带升起,它们画出一道弧度,落在地面掀起轰鸣的爆炸。

内心的恐惧在不断地攀升,有什么东西在靠近,它们已经突破了阻碍的防线,正朝着这里挺进。

警长回过头,他想呼唤这些市民,叫他们撤离至安全的地方,但对上的却是一双双空洞麻木的目光。

逃到这里已经耗尽了他们最后的勇气,现在人们就像被猛兽注视的可怜虫,就连迈步的能力也做不到了。

但这并不是全部,仍有一些市民还有理智对抗这一切,他们协同着士兵与医生,可在这种情况下,只依靠着他们,依旧什么也做不到。

“让一让!”

女人抱着孩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这种情况下,她仍有着勇气迈步,不清楚是为了活下去,还是说她怀中的孩子。

女孩害怕地缩了起来,头贴在母亲的胸口,不敢去看四周。

“警长!我们该怎么办?”

女人注意到了警长身上的警徽,她挤开人群,快步走了过来,和这些被恐惧俘获的人不同,女人还不想死,至少不想带着女儿一起死。

“我……”

警长犹豫了起来,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没有能力迎击这些怪物,可让他逃的话,他又不知道该逃往那里,暴雨仿佛没有尽头般,将所有人都困入了这样的噩梦之中。

爆炸声近在咫尺,警长看向街道尽头,他已经能看到成群的妖魔在前进,镇暴者们顽强地抵抗着,数不清的弹雨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它们死死地拖住。

该怎么做?

警长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而就在这时惊呼声响起。

狰狞的影子在楼群间穿行,锋利的利爪抓挠着墙壁,深陷其中,它们攀附着,以此越过了地面的防线,镇暴者们也注意到了这些,炮火倾泻,将绝大部分妖魔击落,可仍有少数越过了防线。

士兵与佚名们开始回撤,试着保护市民,可他们还是太慢了,积水拖慢了他们的步伐,妖魔降临。

“回去!”

警长大吼着,喝令女人回到建筑内,而他已经没有时间躲避了,只能迅速地掏出手枪,开火射击。

他努力地鼓起勇气,让自己直视着死亡,手中不断地迸发着火光,将妖魔那妖异的面目照亮。

能看到子弹在畸变的血肉上激起点点猩红,可这未能阻止妖魔的前进。

要死了。

警长这样想着,但下一秒他的视野飞变,只感到一阵疼痛,随后他便被凶狠地撞了出去,摔下了台阶,倒在积水里。

他狼狈地起身,却看到在他刚刚站立的位置上,一个赤红的身影已将他取代,就像舞蹈般,那人挥舞着折刀,环绕着妖魔斩击,每一次挥刀,都会带下大块的血肉,在妖魔的哀嚎声中斩断头颅,贯穿心脏。

伊芙身上沾染着温热的鲜血,这为她驱散了不少的寒意,她喘息着,看向警长,两人在这一刻对视在了一起。

“真是糟糕的重逢啊,普雷斯。”

看着狼狈的男人,伊芙也不清楚是命运的作弄,还是别的原因,她略显无奈地笑着。

“你……认识我?”

普雷斯看着伊芙,他可不记得自己还认识这一号猛人。

伊芙没有继续说什么,见到普雷斯遗忘了自己,她也没感到多少意外。

自之前那次与妖魔的遭遇后,苏亚兰厅涉事的人员都被送至了黑山医院,在逆模因的作用下,忘记了自己与妖魔的遭遇,还顺便忘记了更多。

她和普雷斯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说再多也只是无用,见到对方还活着,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普雷斯还想追问什么,但在雨雾后有更多的脚步声响起,普雷斯抬头看去,却发现在他和注视伊芙的这段时间里,四周已经又多出了几具妖魔的尸体,而一个异乡人正擦拭着刀刃,站在尸体旁。

卲良溪注意到了普雷斯的目光,她看向了这里,露出笑意。

“九……九夏人?”

普雷斯的表情麻木了下来。

“布斯卡洛?”

女人的略显疑惑的声音响起,她站在台阶之上,本想来看看警长是否安好,但却看到从雨雾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

布斯卡洛浑身是血,手上拿着短斧,他就像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一样,再颓废的神情,此刻也遍布着杀意。

可在听到女人的呼喊后,布斯卡洛的涌动的杀气突然停住了,他看向女人,傻愣了几秒后,丢下短斧,踉跄地跑了过去。

“唉,其实我一直劝他单身的。”

奥斯卡拄着长剑,被罗德搀扶着,这一路上老东西宛如战神附体,砍杀了不知道多少个妖魔。

“算了,只能祝福这位朋友重新踏入坟墓了。”

奥斯卡酸溜溜地说着。

这就像是一场奇怪的聚会,普雷斯缓缓地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很难再被什么影响到情绪了,而后听到了刺耳的尖啸,仿佛有风暴正在头顶汇聚。

抬起头,只见一道闪光划破天际,落向了前方无尽的焰火之中,掀起更大的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