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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杨氏吃惊地用手捂住了小嘴,意外地问道:“夫君能见到太子殿下?”

“那当然,见过好几回了。”吕歆略有些自得地说道,说罢,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叮嘱道:“咱们明日就走,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咱们家在大梁亦有一座宅子……切记,莫要走漏风声。”

听到丈夫的叮嘱,杨氏感觉有点奇怪:为何拜访太子赵润,不可走漏风声?

不过作为一位以夫为天的女人,她并未多问。

当晚,在夫妇二人入睡时,吕歆搂着爱妻杨氏,久久难以入眠。

『……据说萧鸾已逃亡国外,此时反水,或是最佳时机。只不过……那卫山之事,到底是否属实?朝廷果真赦免了此人的罪行么?』

一想到自己尚有「构陷父兄」的把柄在萧氏余孽手中,吕歆心中便忐忑不已。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罪行,比冒充曲梁侯司马颂的卫山好不了多少。

次日,高贤侯吕歆带着妻妾儿女,在一干家府护卫的保护下,前往大梁。

而与此同时,在大梁的太子府,已加官「太子府都尉」的张启功,正在接见黑鸦众三名首领之一的阳佴,以及,此番跟随阳佴前来大梁的曲梁侯司马颂,或者说,卫山。

“……都尉大人,此番某前来大梁,携鸦众两百人,听候大人差遣。”

在见到张启功时,阳佴拱手抱拳说道,让前者微微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阳佴作为黑鸦众的首领之一,表现地过于低调了,也难怪此人在黑鸦众当中的地位,远不如黑蛛与丧鸦威信高。

不过张启功却很高兴,因为黑鸦众的这帮人,脑子都不怎么正常,唯独阳佴,俨然还能正常沟通。

于是他笑着回礼道:“日后,就拜托阳佴首领辅佐本官了。”

“都尉大人言重了。”阳佴笑着回道。

总的来说,与阳佴交接黑鸦众的事,过程并不复杂,其实就是双方见个面而已,当然张启功也明白,阳佴是黑鸦众中最好说话的一位,而黑鸦众中,多的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主,是否能驯服这些人为他所用,这就要考验他的手段了。

在跟阳佴聊了几句后,张启功便将目光转向了曲梁侯司马颂。

不得不说,他看向后者的目光,颇为复杂:“曲梁侯……真到不到你我再次见面,会以这种形式。”

曲梁侯司马颂当然知道张启功这话是什么意思,拱手抱拳歉意说道:“当初之事,卫某身不由己,还望都尉大人莫要计较。”

张启功默然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当初张启功主张拉拢庆王赵信那边的曲梁侯司马颂,没想到此人竟然是萧逆安插在国内的叛逆,这件事,可是张启功为数不多的丑事——他很少被人似那般耍地团团转。

不过鉴于二人目前的立场一致,纵使张启功对曲梁侯司马颂心中仍有几分芥蒂,看在大局上,他也只得放下成见,毕竟对于抓捕萧鸾之事,他可是在太子赵润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能否抓到萧鸾,将直接影响到太子赵润对他的评价,以及他这辈子能达到的仕途的高度。

想到这里,张启功微吐一口气,询问曲梁侯司马颂道:“尊夫人与令郎,想必曲梁侯已安顿妥当了。”

曲梁侯司马颂点点头说道,“托太子殿下恩泽,家中已安置妥当。”

目前他的妻儿,都安顿在商水县,那里既是商水军的大本营、又是青鸦众的老巢,别说如今在魏国势力大损的萧逆,就算是全盛时期的萧逆,也几乎不可能在青鸦众的眼皮底下加害他的妻儿,因此,曲梁侯司马颂毫无后顾之忧。

“那就好。”张启功点点头,随即对曲梁侯司马颂说道:“另外跟曲梁侯交代一下,前几日,本官已经亦朝廷的名义,揭露了当年之事,说曲梁侯是不满于萧鸾祸乱我大魏,欲向朝廷告密举报,故而遭到萧逆的毒手,侥幸才逃过一劫……切莫说漏嘴。”

“某知晓其中利害。”曲梁侯司马颂连连点头说道。

什么利害?无非就是屠杀了曲梁侯府的背后真凶,其实并非是萧逆,而是贵为皇后的王氏罢了。

但这个真相,注定是需要掩盖的,哪怕是曲梁侯司马颂痛心于老仆高若父子三人的牺牲,亦只能咬牙将真相烂在肚子里,免得牵连出王皇后,横生枝节。

“不知某需要做些什么,还请都尉大人示下。”曲梁侯司马颂问道。

张启功摇了摇头,说道:“曲梁侯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住在城内我方安排的宅邸里即可,你可以放心,本官会派人日夜保护你的周全……”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了一眼阳佴,原本打算让黑鸦众保护曲梁侯司马颂,但仔细想想却又不怎么靠谱,于是在想了想后,改口说道:“本官会申请宗府派人保护你。”

宗府派人保护,那派出的无疑就是宗卫羽林郎,担任护卫那绝对比青鸦众还要可靠,曲梁侯司马颂当然不会拒绝,只不过考虑到自己并非真正的司马颂,他不禁也有些忐忑。

他猜得没错,当张启功的申请送到宗府后,宗府宗正赵元俨大为震怒。

这也难怪,毕竟似卫山假冒曲梁侯司马颂,篡夺了曲梁侯司马氏这一支的家业与传承,这种行为在赵元俨看来简直是十恶不赦的——萧鸾这是严重威胁到了魏国立足的根基(赵元俨认为贵族、世族才是国家的根本)。

而如今,宗府居然还要去保护那个假冒的曲梁侯司马颂,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见赵元俨勃然大怒,宗令繇诸君赵胜在旁劝道:“这也是为了策反萧逆的余党,赵某以为,我宗府应当酌情破例……太子殿下不也说了么?如今曲梁侯司马氏这一支已经断了香火传承,若是那卫山能策反萧逆,让他继承司马氏的香火,使「曲梁侯司马防」这位司马氏的先祖不至于断绝子嗣,这对于司马氏一族也有利……”

赵元俨闻言愤然说道:“谁说司马氏断了子嗣?天门关司马氏一族,亦是曲梁侯司马防的同宗族人后裔……”

繇诸君赵胜闻言表情古怪地说道:“宗正大人的意思是,让司马安大人来继承曲梁侯司马氏的香火?”

“呃……”赵元俨顿时语塞。

要知道,河西守司马安虽然早已婚娶,但因为其常年驻守在砀山,三十五岁时才有一子一女,女儿早已嫁人就不必多说,而其唯一的儿子司马赞,前些年寄养于宗府学习本领,而如今在天门关守将吕湛的帐下听用,是注定要继承天门关司马氏一族香火的,怎么可能过继到曲梁侯司马氏这一支?

还是说,让司马安本人过继到曲梁侯司马氏这一支?

见赵元俨语塞,繇诸君赵胜笑着说道:“不如这样……卑职查阅过曲梁侯司马氏一族的族谱,发现,曲梁侯司马防司马圭,当初有个女儿嫁给了大梁,嫁给李氏一门的长子,而后生下一子一女,其女后来嫁到平丘的尚氏,亦生下一子一女,目前尚氏之女正值芳龄但尚未婚配,若是卫山此番立下功勋,不妨将其迎娶尚氏之女,以二人所生之子,继承曲梁侯司马氏的香火。”

“这……”宗府宗正赵元俨捋着胡须思忖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

毕竟好歹那位尚氏之女仍继承有曲梁侯司马氏一族的血脉,总好过卫山这个与曲梁侯司马氏毫无关系的人继承这个传承几十年的家族。

两日后,繇诸君赵胜亲自跑了一趟平丘,向平丘尚氏解释了这件事,平丘尚氏原本不同意这件事,但经过繇诸君赵胜的劝说,最终,平丘尚氏还是松了口,毕竟曲梁侯司马氏这个名头还是颇为响亮的,若外孙能继承这个家族的香火,这对于平丘尚氏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而在得到了平丘尚氏的答复后,张启功与曲梁侯司马颂却是面面相觑——赵元俨与赵胜都误以为司马颂的家眷已死于那夜的屠门变故中,可事实上,司马颂的妻儿仍好好地活着呢。

这可怎么办?

当日,在朝廷为曲梁侯司马颂安排的府邸内,张启功亲自来传达了宗府的要求。

“……宗府派人传讯,令你迎娶平丘尚氏之女,日后立此女所生之子继承司马氏的香火,如此,宗府可不再追究你的罪行。”

听到这个要求,卫山不禁有些傻眼:“宗府不知我妻儿安然无恙?”

张启功摇了摇头:“出于保护尊夫人与令郎的目的,朝廷只说你一人侥幸逃生。”

“这……”卫山闻言哭笑不得,他从未想过,此番前来大梁,居然还能赚一门婚事。

可问题是,他并不需要这门婚事啊!

而就在这时,书房外忽然有人前来通报:“侯爷,高贤侯求见。”

“高贤侯?高贤侯吕歆?!”

张启功与卫山对视一眼,心中颇感震惊。

在这种时候,高贤侯吕歆突然冒昧地前来拜访曲梁侯司马颂,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明了的讯息了。

『高贤侯吕歆,这位多年之前就在「肃王(太子)赵润」殿下阵营的贵族,竟也是萧氏余孽的一员?』

与张启功对视一眼,曲梁侯司马颂沉声吩咐。

“快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