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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桓虎麾下的骑兵,虽然只有八百骑,但这些骑卒,要么是南宫垚麾下睢阳军旧部、要么是当年跟随桓虎从韩国叛逃的老卒,皆身经百战,自然称得上是精锐,纵使此刻敌众我寡,也丝毫不怵对面的楚军。

反观楚军一方,虽有三五千之众,但大多都是步卒,且这些步卒方才因为在屠杀此间的鲁国百姓,此刻已毫无阵型可言,怎么可能挡得住骑兵的突击?

要知道,若是无法集结阵列,就算是悍勇如魏国的步卒,也挡不住骑兵的突击。

而更要命的是,率领这三五千楚军士卒的将领司东,仅仅一个照面的工夫内就被桓虎给杀了,这使得这三五千楚军士卒仿佛一片散沙,难以形成有效的防御与反击,以至于在短短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内,这三五千楚军士卒便被桓虎麾下骑兵杀得节节败退,仓皇而逃。

而桓虎,从始至终就伫马在那群从薛城逃难而来的鲁国百姓当中,深邃的眼眸,好似隐隐带着几分恨意,注视着那些败逃的楚军士卒,仿佛并没有注意到,此间的鲁国百姓们,皆用感激、憧憬的目光看着他。

良久,一名骁骑急匆匆策马奔至桓虎面前,铿锵有力地说道:“老……唔,将军,我军已击溃敌军!”

见此人对桓虎下意识地就想喊「老大」,便可得知此人绝对是当年「桓虎八百骑寇」之一,只不过被桓虎瞪了一眼,他立刻就改变了称呼。

“唔,做得好。”

桓虎点了点头,随即这才将目光投向此间的鲁国百姓。

不得不说,桓虎此人的底细背景确实有点复杂,他乃韩国的骑兵将领出身,据说还爬到过两千人将的位置,但在此之后,不知什么原因,他毅然带领一部分麾下士卒落了草,在韩国雁门、太原一带作乱了一阵子后,被雁门守李睦与前太原守廉驳相继围剿,被迫逃到魏国。

逃到魏国后,桓虎贼心不改,因此难免又被魏国通缉,前后遭到前魏国上将朱亥与魏公子润的围剿,继而又逃到宋郡,投身当时执掌宋郡的南宫垚麾下。

待等「五方伐魏战役」之后,桓虎见中原各国——尤其是魏楚两国暂时无暇顾及他,又见南宫垚在这次战事中损失过大,于是便反噬其主,夺了南宫垚的驻城「睢阳」,随后更是杀了南宫垚,霸占了后者的妻室,追杀后者的长子,可谓是天下之大恶。

但就是这样一个天下少有的大恶党,此刻在这些曾一度绝望的鲁国百姓面前,却摆出了怜悯众生的模样,唬得这些鲁国百姓对其好感剧增。

其实桓虎投鲁,薛城的百姓或多或少也听说了一些风声,得知这桓虎乃是被韩国、被魏国通缉的要犯,更是割据宋郡东部的大寇之一,因此,这些百姓曾经对桓虎的评价也并不好,甚至于有些人还在私下嘀咕:大王(鲁王)怎么会找这种恶寇?

但此时此刻,这些鲁国百姓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是桓虎将军救了我等!

至于以往所知的那些关于桓虎的恶名,在这些人心中仿佛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而此时,桓虎已翻身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向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询问薛城目前的情况。

只见那名老者顿足捶胸、一脸悲痛地说道:“……楚军攻城时,守城兵将毫无斗志,城门一被攻破,季伷便弃城而逃,至满城同胞于不顾,此刻薛城内,不知有多少人被那些该死的楚人迫害……”

“季伷大人他……”作为曾经杀人如麻的大恶党,此刻桓虎一脸沉重,在微微叹了口气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南边方向,沉声说道:“诸位父老放心,桓某立刻就前往薛城……”

附近诸鲁国百姓大感震惊,还没等桓虎把话说完,就见那名老者吃惊地问道:“将军要前往薛城?万万不可!那里可是有十几万的楚军啊……”

“哈哈哈哈,那又怎样?”桓虎哈哈大笑,大义凛然地说道:“我桓虎本是无根的浮萍,幸得大王与国人收留,才使我桓虎有容身之地,这份恩情,桓虎万万不敢忘却!……眼下,正是我为报恩之际!”说罢,他豪情万丈地说道:“我桓虎纵横中原十余年,周转于韩、魏两国,从未畏惧过谁,区区十几万楚军,岂能令我桓虎心怯?!”

听着桓虎那一番话,此地的鲁国百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敬佩。

看看,谁说桓虎是恶党来着?他分明就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的豪侠啊!

怀着钦佩的心情,附近有一名鲁人由衷地劝说道:“我等皆相信桓虎将军必然不会心怯,可您麾下……”他看了一眼正缓缓朝这边汇合的八百骑兵,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说道:“您麾下的兵将,固然悍勇,但,人数远远不能与楚军想抗衡……”

正说着,北边尘土大作,一票人马仿佛黑压压的乌云,看得此地的诸鲁国百姓不禁有些紧张。

“诸位父老不必惊慌,此乃桓某麾下的军队。”

桓虎笑眯眯地宽慰道。

听闻此言,诸鲁国百姓们这才稍稍安心。

渐渐地,远方那支军队走近了,果然如桓虎所言,这支军队中随处可见「睢阳」、「桓」字字号的旗帜,军中那一名名健壮的士卒,此间诸鲁国百姓怎么看都感觉安心。

“唏律律——”

驾驭着战马,陈狩率先来到了桓虎这边,见桓虎正一脸和善地安抚此间的鲁国百姓,陈狩倍感无语地翻了翻白眼,怎么看都感觉无比的违和。

不过鉴于桓虎此前早已有过嘱咐,此刻陈狩还是忍着心中想要讽刺前者的情绪,耐着性子抱拳说道:“将军,陈狩前来复命。”

“好好好。”

桓虎连说了三个好字,一边连连给陈狩使眼色:好兄弟!

说罢,他转身面向诸鲁国百姓,沉声说道:“诸位父老,桓某此前率军弃薛城而投曲阜,绝非是抛弃诸位,更非是大王抛弃其子民,只是,为了更好地与楚军作战,我军必须要到曲阜更换军备……故而来迟一步,不幸使薛城落入楚军之中,使无数鲁国同胞被楚军所害……但诸位父老放心,我桓虎在此立下誓言,定会驱逐楚军,收复薛城,纵使为此战死疆场,亦死而不悔!”

说完这些话,他翻身上马,对此间诸鲁国百姓抱拳说道:“诸位父老,恕桓某要前往薛城与楚军决一死战,不能护送诸位父老,不过此地往北,并无险恶,诸位只要径直往北,就能到达安全之地……告辞!”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喊道:“桓虎将军且慢!”

随即,便有一群鲁国男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为首一名中年人似咬牙切齿般,对桓虎说道:“桓虎将军,且带上我等。”

“你们?”桓虎环视了一眼这些鲁国男儿,皱着眉头摇头说道:“你等只是寻常百姓,并未接受操练,纵使有些力气,但绝非是楚军的对手,恕桓虎不能坐视你们白白送死……”

“将军!”那名中年人激动地恳求道:“楚人残暴,杀害了我等的亲人,我等恨不得生啖其肉,请将军务必要同意我等随行!”

话音未落,就有一名小伙子着急地叫嚷道:“就算将军不允,我等也会跟随在将军身后!”

“这……”

桓虎犹豫了一下,随即扫视着那些鲁国男儿,沉声说道:“当真是……死而无悔么?”

“只要能杀死一名楚卒,虽死不悔!”一名鲁国年轻人坚定地说道。

见此,桓虎动容地点了点头,称赞道:“好男儿!”说罢,他指了指身后的军队,笑着说道:“去吧!”

听闻此言,那群鲁国男儿欣喜不已,当即混入了桓虎麾下的步卒中。

而期间,亦有不少有家室、有亲人的鲁国男儿,在咬咬牙跟亲人告别之后,亦加入了桓虎的军队。

平心而论,此番已然加入桓虎麾下的鲁国平民,数量并非很多,充其量也就只有七八百人而已,相比较这里万余流民,连一成都不到,但其中的意义,却极为深远。

就比如说,当桓虎坐跨战马,率领着军队朝薛城方向而去时,此间万余鲁国百姓,皆站在原地目送着这支军队,直到这支军队走出他们的视线后,他们这才收敛亲人的尸体,徐徐往北迁移。

而在向被迁移的途中,这些鲁国百姓亦纷纷谈论着桓虎这位可敬的外来将军,不得不说,有了季伷这个弃城而逃的反面例子后,桓虎在这些鲁人中的形象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高大。

不难猜测,待等这些鲁人逃到鲁郡后,将桓虎的光辉形象传开,到时候,桓虎或将成为鲁人心目中的英雄。

可能正是因为想到这件事,在大军开拔前往薛城的途中,桓虎脸上满是笑容——与方才安抚那些鲁人时亲和的笑容不同,此刻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难免会让人联想到「狡诈」两字。

“知道么,你方才那一番话,非常虚伪。”

在与桓虎并骑赶路的途中,陈狩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底的实话:“你怎么好意思去接受那些鲁人的感谢?”

别人不知道,难道陈狩还会不知道么?

因为事实上早在两日前,桓虎麾下的军队就堪堪将抵达薛城,那个时候倘若桓虎下令急行军,完全赶得及救援薛城。

但桓虎就偏偏放慢了军队的行程,故意叫薛城被楚军攻破,好使他有机会在那些逃亡的薛城百姓面前,上演一出神兵天降、拯救苍生的戏码。

明明有可能救援却故意不救,选择在关键时刻出面,最无耻的,桓虎这家伙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了那些鲁人的感激。

陈狩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奸诈、无耻的家伙。

好在他并非鲁人,对鲁国也好、对鲁人也罢,并无多少感情,因此对桓虎的这种无耻行为倒也不至于太过反感。

“嘿嘿,多谢夸奖。”桓虎舔了舔嘴唇,嘿嘿怪笑两声,与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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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方才那道貌盎然的形象大相庭径。

见此,陈狩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他正色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当真要前往薛城与那边的楚军厮杀?”

“难道还能指望鲁国自己驱逐楚军?”桓虎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素传鲁王爱惜子民,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三桓就更不必多说了,多是自私自利、贪生怕死之辈……”

“唔。”陈狩附和地点了点头,随即心中有种莫名的自豪与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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