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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庞猛虽然支持他的决定,但却要求他来带兵,这让白方鸣颇为担心。

要知道,庞猛虽然是他河西军的猛将,论个人武艺就连白方鸣都不是前者对手,但遗憾的是,庞猛多勇武而少谋略,论临机应对远远不如他。

是的,事实上白方鸣亦考虑到了偷袭一事的风险,甚至于,他也想过秦军不取他频阳而攻临魏,这是否是为了赚他出兵偷袭的诡计,但考虑到若是能重新夺回重泉县能让他魏军取得大量优势,白方鸣这才决定涉险。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肯让庞猛率军前往,因为万一秦军布下了埋伏,庞猛绝对反应不及,很有可能在秦军的伏击下全军覆没。

当然了,这些实话肯定是不能告诉庞猛的,否则这莽夫为了证明自己,肯定死活要率军前往,于是,白方鸣就假称是自己心痒难耐,好说歹说,许下了几车上党烈酒作为酬谢,这才勉强说服庞猛代他守在频阳县。

四月初七,即司马安、乐弈、桓王赵宣等人窥探秦军营寨的次日,频阳守将白方鸣率领两千骑兵、五千步卒,火速赶往重泉县。

在一番急行军后,终于在当天的傍晚前,来到了重泉县北侧大概二十里处。

这个距离,已经足够白方鸣于当晚对重泉县发动偷袭。

叫麾下士卒们在附近的林中歇息了一阵,吃饱喝足后,白方鸣下令向重泉县进兵。

待等白方鸣率领着麾下河西军悄无声息地摸到重泉县的东北角时,此时已是戌时三刻前后,重泉县一片寂静,唯有城门楼附近才有些许光亮,隐约能看到有些秦军士卒在城上来回走动,至于其他距城门楼较远的城墙,则一片漆黑。

『……』

看着近在咫尺的重泉县,白方鸣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扪心自问,倘若他是驻守重泉的秦将,得知北边的频阳驻扎着数万魏军,他会粗心到在重泉与频阳的途中不设下暗哨的地步么?

还是说,驻守重泉的秦将,其实是个蠢材?

这两者,到底哪个可能性更大?

“将军,不下令袭城么?”有部将低声询问白方鸣道。

白方鸣摆摆手,示意那人稍安勿躁,他仔细盯着远处约两百余丈远的重泉县,旋即又朝着北城门与东城门两个方向的夜幕看了一阵,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撤!”他果断地下令道。

然而,就在他麾下魏军不明所以地顺着来路撤退时,忽然间附近不远处的林中对天射升三支火箭,旋即,有不计其数的秦军从北城门与东城门两个方向杀了过来。

“杀!”

那些秦军士卒大声呐喊声,朝着魏军杀来。

见此,白方鸣断定自己中了陷阱,立刻撤兵,为了防止秦军趁乱袭他麾下军队,他亲自带兵断后。

可没想到的是,在他们来时的路上,竟然亦有秦军埋伏,甚至于到最后,四面八方皆是秦军,不知究竟有多少人。

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白方鸣唯有率领麾下士卒拼死突围,但奈何这一带的秦军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他突围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眼瞅着麾下的兵将损伤巨大,白方鸣心如刀割。

苦苦鏖战了两个时辰,白方鸣此番带来的约七千步骑,便已折损过半,甚至幸存的魏卒,亦恐怕难以支撑过久。

幸运的是,天空中的乌云遮盖住了月亮,使得秦军对魏军的围杀暂时停了下来。

但白方鸣明白,这种好运并不会伴随他多久,最多明日,待等天明时分,秦军就会再次组织围杀。

而问题是,眼下黑灯瞎火的,他也没办法率领士卒突围。

苦熬了一宿,待等次日天蒙蒙亮,白方鸣召集麾下残部,准备最后一次突围。

但遗憾的是,秦军仿佛是算准他会在天明时分强行突围,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就在白方鸣因为始终无法突围而倍感绝望之际,援兵忽然杀到。

原来是他的副将庞猛,他收到了乐弈的书信——确切地说,是乐弈的书信送到频阳后,庞猛闲着没事拆了乐弈派人交给白方鸣的书信,意识到白方鸣此番率军偷袭重泉县很有可能遭到秦军伏击,便连夜提兵赶来救援,总算是在天亮前赶到了重泉一带。

见援军杀到,白方鸣麾下的魏军士气大振,与庞猛军会兵一处,拼死杀出重围,带着败兵逃回频阳县。

而此时,因为昨日后半夜的时候,武信侯公孙起在得知「成功伏击魏将白方鸣」的消息后便立刻派将领「边绩」率军夜袭频阳。

没想到,魏将季鄢、乐逡二人麾下的河西骑兵,亦于昨夜打探到重泉县一带疑似发生战事,急忙回禀乐弈,乐弈遂立刻通知桓王赵宣。

虽然对于乐弈的判断将信将疑,但桓王赵宣还是派宗卫将李蒙率领三千骑兵、两千步卒驰援频阳。

这支由李蒙率领的魏军,恰巧与「边绩」在前往频阳的途中撞见,双方皆大吃一惊,仓促交手。

这场遭遇战,使得白方鸣与庞猛二将能及时逃回频阳,并立刻唤醒城内兵将做好了守城的准备。

两个时辰后,武信侯公孙起与魏将乐弈,分别收到了「边绩」与「李蒙」派人送来的消息,得知他俩派出的军队在前往频阳的途中遭遇。

当时公孙起满心愤懑地大骂:“又是这个乐弈坏我好事!”

反观乐弈,倒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庆幸李蒙率领的军队及时赶到,挫败了秦军偷袭频阳的意图。

平心而论,虽说乐弈对丢几座城并不在意,但也从未想过如此轻易就让秦军得手,怎么也得让秦军付出几万人的伤亡作为代价吧?

见自己的计策被乐弈识破,公孙起又生一计,他对大庶长赵冉说道:“既然乐弈算到我军佯攻临魏而实取频阳,我等不若将计就计,立刻撤兵,挥军向北,摆出强攻频阳的架势,如此一来,乐弈很有可能率军袭重泉,介时我军折道返回,就能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大庶长赵冉深以为然。

于是乎,在临魏城西四十里楚的秦营,十余万秦军倾巢而动,带着一概攻城器械,朝着频阳县进兵。

监视着秦军一动一句的河西骑兵,连忙将这件事禀报季鄢、乐逡二将,二将又立刻禀报乐弈。

季鄢对乐弈说道:“秦军偷袭频阳不成,携怒强攻,我军正好顺势收复重泉,截断秦军的归路。”

乐弈轻笑着摇摇头说道:“季将军以为秦军是偷袭不成而恼羞成怒?不不不,乐某认为,秦军此举只是欲骗我军袭重泉而已,重泉打不得,白方将军就是我军的前车之鉴……不过,城外的秦营,倒是可以取,公孙起希望将我等骗到重泉,哪怕得知我军袭他的营寨,他也会选择隐忍,因此只要两位将军在袭了秦营后立刻撤兵返回,此举并无风险。”

季鄢、乐逡二人面面相觑,考虑乐弈确实算准了秦军的策略,他俩最终决定听从乐弈的命令,趁秦营防守空虚而将其攻陷,然后一把火将其焚尽。

果不其然,此时正缓缓率军朝着频阳而去的武信侯公孙起,在得知己方军营被魏军偷袭后,果然没有派兵救援,只是做好了伏击乐弈军的准备。

可没想到,魏将季鄢、乐逡二人在放火烧掉秦营后,就撤兵返回了乐弈的军营。

得到这个消息后,武信侯公孙起沉默了好一阵。

虽说棋逢对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说实话,他这会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对大庶长赵冉说道:“奇袭频阳失败,只剩下强攻一途,若我所料不差,赵宣的北一军,会立刻从临魏支援频阳,唯今之际,只有先取赵宣的魏营,截住赵宣的兵马。”

大庶长赵冉皱眉说道:“驻军梁山之南?那岂不是陷入魏军的包围?”

的确,若公孙起夺取桓王赵宣的魏营,介时他的西边是频阳、南边是桓王赵宣与临魏城,东边是魏国河东守魏忌,这简直就是三面受敌。

“正是要这般。”

公孙起正色说道:“见我军自行落入包围,魏军才会徐徐采取围攻,他们并不知渭阳君正在攻打雕阴,只要渭阳君拿下雕阴,介时挥军向南,协助我军攻打频阳,就有很大机会拿下频阳。”

大庶长赵冉将此事上禀秦王囘,后者在沉思了片刻后,最终同意了公孙起的冒险策略。

于是,公孙起将麾下兵马一分为二,请大庶长赵冉率领一半兵力与秦王囘一同驻守重泉,而他则率领另外一半兵力袭击桓王赵宣在梁山以南的魏营。

梁山南边的魏营守将方朔怎么也没想到秦军竟然会袭击他大营,疏于防范,遂被秦军夺下营寨,只等带着残部投奔桓王赵宣。

正如武信侯公孙起所猜测的,对于他分兵袭击桓王赵宣的营寨,这个举动魏方的将领们皆一头雾水,就连乐弈也搞不懂公孙起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自陷他魏军的包围?

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