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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源心里其实是有些反思的,世上果然没有无敌之人。

这次如果不是海啸突然发作,好巧不巧淹死了那群脚盆鸡杂碎,那么即便小九能带家人回来,可核炮弹轰炸下,后续影响就会变得不可控了。

兰国成为继脚盆鸡后,第二个遭受核炮弹洗礼的国家,这份荣耀李家绝不想要。

而因为直升机的事,阿美利加百分百会被卷入其中,它不想卷,脚盆鸡都会在背后推一把。

那个时候就真的恶心了……

侥幸,运气不错。

但不能回回都靠运气,不过后续的事,该采取何种对策,自有小九、富贵他们姊妹兄弟们讨论处置,李源未再过问。

以孩子们的智慧和成长,已经不需要他再去操那份心。

当初从毛子设计局里带回来的资料里,就有防空武器的相关技术。

阿美利加的黑鹰直升机到了,脚盆鸡那边也是大出血,交付了一系列让大陆眼珠子发红的技术。

只可惜阿美利加那边设置了限制,不建议扩散给中国大陆,以免对后续技术合作产生影响。

也是无所谓的事,兰国有,跟大陆有,差别不大。

这些考量,亦皆由李幸、小九商量着来。

李源只是在家陪陪老母亲,陪陪家里的老兄嫂们。

……

二哥李江,在二零零四年最后这一天,还是走了,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办白事,是曾经李源很陌生的经历,不知何时,已经熟悉于心。

李江的丧礼不算冷清,衙门方面从上到下,各大办公室都送来了花圈。

各处始馆也有动静,花圈摆满了王府前的街道。

但是,真正的至亲,谁又在乎这些呢……

二哥的遗体静静的躺在冰棺里,孩子们大声的哭泣。

而李源,只是沉默的陪伴在李母身边。

他是难过,可他知道,这个世上不会有比母亲更难过的人……

“走了好,早点走,少受罪。”

“老二啊,往后没有病了,晚上不咳了,你好好睡……”

“二小儿,以后啊,可别那么拼命干活了……”

送去火化场的前一刻,李母不顾二嫂子、三嫂子她们的劝拦,还是来看李江最后一面,絮絮叨叨的叮嘱道,说到最后,还是拿出手帕,擦起了眼泪。

二嫂子和李均、李莲等人无不心碎大哭,李源亦是双目通红,心痛落泪。

叮嘱小九照顾好奶奶后,他和剩下的五个哥哥,去送别二哥。

自此,李家八金刚,只余六个了……

……

凌乱、喧嚣、阴谋、诡计、悲伤的二零零四年,终于结束了。

二零零五年,一个不算特别的年份到来。

又过了一岁,李母明显老了许多。

再过些年,有一个词叫断崖式衰老。

只是有的人三十来岁就迎来这种衰老,而有的人,到一百多岁才迎来。

不过谁也不敢言语,只当没发现。

李源还是每天推着李母穿行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各大广场,有时还会去秀水街,看那些鬼佬们买卖东西。

一些外地妇女操着流利的英文和老外讲价,李母觉得很新鲜。

李源还教给老太太几句单词,让她和一些老外打个招呼,挺有趣。

后来跑来和他们娘俩“偶遇”的鬼佬太多了,也就作罢了……

这一年总的来说,是丰收的一年。

由于阿美利加在中东四处发动战争,原油价格从零三年之前的十七美元一桶,涨到现在七十美元一桶。

兰国的“磕头机”都快磕出幻影来,黑色黄金名不虚传……

再加上大陆对煤炭和天然气的海量需求,对纸浆的海量需求……

丰富的资源换回了充沛的资金,让兰国的建设速度再度加快。

公路、铁路、水道、商场、公园、医院、学校、图书馆、动物园、住宅楼……

一座座城市几乎肉眼可见的在兰国原本空白的地图上拔地而起。

这种规模的基建,让邻国都羡慕之极。

而曾经失落在旧工业重地东三省的数百万工人,和他们背后逾千万人口家人们,则成了新城市的主人。

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三班倒作业。

虽然主要是基建配套工厂,但是,诸如特种钢厂、LNG造船厂、电子厂、晶圆厂以及光刻机所需要的各种关键技术科研所、医疗设备、机床、材料科学所等高端制造业工厂和机构,也由港岛方面逐渐转移至此。

为此,兰国和大陆交恶的传言,再次喧嚣。

其中一大半这方面的文章,是由李思出手,寻找阿三籍阿美利加人撰写的。

还别说,都快结成血海深仇了,有模有样的……

有意思的是,毛子今年举办了庆祝卫国战争胜利六十周年大阅兵庆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通过驻京城始馆,给李源送了一份邀请函。

李源自然没去,如今什么事,也没有陪伴两个妈重要。

李母已经一百多岁了,每一天都过的很珍惜。

而恩师赵叶红,今年也九十二岁了,她才是真正的,仿佛一夜之间精气神尽去,衰老似乎只在一瞬间……

赵叶红出身医学世家,是旧时的小姐傲娇心气。

孙达一辈子哄着她,让着她,衣食住行百般杂事都由孙达一人承担。

即便是赵叶红收了李源当弟子,可安排他读书、分房、结婚等等,依旧是孙达出面。

相濡以沫七十载,孙达的离世,赵叶红表面上没有过于悲痛,实则点点思念皆在心底。

愈是到年迈体衰时,愈是思念过往。

到了今岁,已经彻底坚持不住了……

五月。

黑芝麻胡同,孙家。

七十岁的孙月香和四十六岁的女儿赵慧,都是一脸悲容。

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源,孙月香哽咽道:“源子,还是让建国早点回来吧。我怕……”

李源微微颔首,道:“已经让去接了,明天就到。”

赵慧道:“舅舅,有什么事,让黄超和黄敏去跑腿办吧。”

李源面色寡淡的道:“没什么需要的。”见她还想说什么,不耐烦兜圈子直白道:“慧慧,你外婆不喜欢黄超,我也不喜欢,不要让他们过来。这个时候我正没地发火,你不要让他们作死。”

这爷俩,是一门心思想从李源身上捞好处。

赵叶红警告过几次后,爷俩非但不长记性,还在背地里骂人,好死不死正好被李源听到。

不想让赵叶红心里难过,李源没有发作,但从此禁绝两人再到孙家来,更不允许他们打他和孙家的旗号做事。

大千社会,百样人生,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赵慧想在这个时候帮助丈夫和儿子挽回些“圣眷”是可以理解,但李源心中厌恶感更甚。

这个口,赵叶红可以开,赵慧不行,特别是想利用这个时间。

听到李源这般不留情面的拒绝,赵慧委屈的眼泪巴巴的,孙月香呵斥道:“一把年纪了,还活不明白。你要不想在这待你也走,以后不用来了。”

李源懒得听这娘俩搁这唱双簧,孙家三姊妹,看着孙建国、孙月玲占了大便宜,实则早先对孙月香的照顾最重。

赵慧是出国留学了的,回来后进部委工作,嫁的人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豪门了。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转身进了卧室,李源就看到之前处在昏睡中的师父赵叶红醒了过来。

一直以来有些衰弱的眼睛,此刻恍若回到了当年,严厉、清冷,却又不失关怀的温度。

李源心底一沉,赵叶红许是自己明白时间到了,看着李源温声笑道:“去接建国、月玲了么?”

李源闻言,只觉得喉咙被哽住了,只点了点头,尽说不出话来。

赵叶红笑了,目光中不失慈爱,但似乎又逐渐怅然,多了些回忆色,道:“咱娘俩的缘分,有五十多年了吧?”

李源强压心底悲痛,点点头道:“我十五六岁进的城,拜的师,今年都六十七了,五十二年。”

赵叶红道:“我刚才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那年。呵,我有时候都在疑惑,有洁癖症的我,当年是怎么收了你当弟子。你那身臭烘烘的粪气,连廖老他们都不想多看一眼。你孙叔说,是缘分。可我后来觉着,未必。”

李源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轻声笑道:“这不是缘分是啥?”

赵叶红道:“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农村妇人,给我磕头作揖,说感谢我善待你。我纳闷,问她是谁。她说,她是你上辈子的娘。前世啊,让你受了好些苦。她不忍你这辈子受苦,所以求遍了神仙,才让她来找到你。只是知道你们娘俩母子缘分已断,所以不敢相认,只求我这个师父,能多疼你些……你孙叔说,我就是给偏疼你找个由头,我觉得不大像。只是那些年,正是横扫牛神蛇鬼的时候,我也就没多说。”

李源闻言,只觉得嘴里多了些腥甜味,脑子里嗡嗡的。

如果说上回大哥说的这些,可能是故意哄他的,那这次连师父都有过这样的梦,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看着李源僵直的坐在那,眼泪无意识的往下掉,赵叶红温声道:“这是好事,说明人死后,不是再无相见日。我就相信,你孙叔还在下面等我。源子,不必过于悲伤,咱们娘俩,也还有重逢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