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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崖拜见谢翊后,谢翊果然指着白日他交的奏章,问了他几个法令的问题,又指出了些需要完善的地方,让他回去修改。

李梅崖看谢翊神情尚好,小心翼翼从袖中掏出那份状纸:“臣今日见陛下进宫路上,遇民众拦车递状纸,其中为海商联名状告津海市舶司提举许莼勒逼商户,敲诈受贿。许世子一贯圣眷优渥。臣思虑再三,虽则职分所在,例应纠参奏劾,不敢因靖国公门第鼎盛则瞻顾迁就。但许世子尚年少,或恐其中有差,还请陛下派人详查,是否妥当,伏乞皇上圣鉴训示。”

谢翊一怔,转头看了下苏槐,苏槐连忙小步跑下去接了状子端上来呈皇帝。

谢翊拿来展开来,一目十行,目光落在最后联名签字盖章和拇指印的地方,数了数有十来个,有国内海商,也有来自新罗、倭国、亶州、琴狮、香鸢等南洋、西洋的海商,冷笑了声:“这些联名的海商,定然每一位船上的货品单里都有阿芙蓉。不去京兆府、不去大理寺,如此精准找到你,这是看中你参过靖国公了,而且背后必然有里应外合熟悉朝局之人指使。硕鼠果然按捺不住,这是好事!”

李梅崖心中大定:“圣上英明。”自己果然猜中了圣意,果然是要禁烟,查走私!

谢翊沉思了一会儿:“你先稳住他们,让他们分别录口供,这方面贺知秋熟,让他来问,就说靖国公府势大,接他们到一处别院住下,然后想法子问出他们背后的人。”

“此事你不擅长,贺知秋主持,你配合他。苏槐带一支侍卫队协助他们,替李梅崖找个宅院,看好了谁与他们接触。另既有蛮夷商人,通知鸿胪寺派通译协助贺知秋问话。”

苏槐弯腰应了。李梅崖也跪拜领旨谢恩,下去了。

谢翊又看了眼那张状纸,吩咐苏槐到:“这是动了人家的利益了,看这丧心病狂的控词,什么收受贿赂、劣迹害民、勒逼商户,敲诈钱财。要不是有朕护着,恐怕光看这联合签名,都要认为他新上任就挟权威逼勒索商户,搜刮钱财,犯了众怒。若他无依无靠,早就被人算计了吧。”

苏槐笑了:“皇上唉,我看小公爷就是因为有您撑腰,这才敢这么大胆冒进呢。谁敢一上任就宣称一文不收一宴不与?谁敢大刀阔斧地压着不让大烟进关?谁敢有这底气不怕动人的利益不怕人暗害?小公爷这锋芒毕露的锐气,一半儿是他年少气盛勇气过人,一半儿倒是您给纵的呢。”

谢翊唇角微微一弯:“朕信重的朝臣多了,但他们却只看着自己一人一家一族的利益,能想到为国为民的,不多,这其中又有一多半都想着退路,所谓盛时想着衰,上台想着下,总为自己谋退路,那里像他这般一腔孤勇向前冲的。”

苏槐笑得眯起了眼睛:“小公爷这是急着立功,站到皇上旁边呢。”

谢翊站了起来,看向御花园,浓郁秋色已由盛至衰,已下过几次霜,天已寒凉了下来。他吩咐苏槐:“虽则之前送过药,还是提醒他秋冬之交,容易生病,那船恐怕也快到了,他定然忍不住要出海的,命春溪管束好那几个小厮,添衣加帽,床上被褥,不可生病了。食水也要注意精心,不可外食。他已挡了别人财路,海寇杀人如麻,不可掉以轻心。”

苏槐道:“索性就给他们下个死命令,绝不许小公爷出海,这才能保平安无虞。”

谢翊怅然道:“他有家国襟怀,又有满腔热忱,必定是要去的。朕亦不可圈着他,实打实的功绩,是要亲自打出来的,朕不一定能护得了他一辈子。唯有期待他在冒险时,多想想朕尚且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