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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雪声加大,赵西平想到灶里的火,等隋玉睡熟了,他下床开门出去,去灶房添两把柴。

屋里光线昏暗,隋玉再次睡醒发现脚边塞了个温热的水囊,屋里没人,门外有铲雪的声音。她换个姿势平躺一会儿,等肚子咕噜叫了,她大声喊:“赵千户,我饿了。”

“来了。”

赵西平先端盆滚烫的水进来,说:“先擦擦脸醒醒神,锅里的羊汤还是热的,我去给你盛,吃不吃?”

“吃,我还想吃烤热的饼,用火烤的,有焦壳的那种。”隋玉说。

“行,想吃什么给你弄什么。”赵西平将水盆放桌上,他拎着羊皮袄让她穿上,再将拧干水的热布巾递过去。

“油盏点上。”隋玉嫌屋里光线太暗,让人没精神。

赵西平端着油盏去灶房,十来步的功夫又举着油盏进来了。

隋玉正在擦骆驼油,擦完脸又擦肚子,肚里的孩子也睡醒了,追着她的动作打拳踢脚。

赵西平看两眼,他出门去盛羊汤过来。

隋玉不想下地挨冻,她就靠坐在床上吃,褥子上铺件衣裳,饼渣掉落也脏不了褥子。

一碗羊肉汤没吃完,烤饼子也只吃了半个,隋玉又吃不进去了,剩下的还是赵西平收底。

“你怀个孩子,我一天至少要吃五顿饭。”赵西平无奈,“别到时候你生了孩子瘦了,我再胖了。”

“胖了也没事,胖了我也不嫌弃你。”

赵西平瞥她一眼,碗筷一丢,不吃了。

隋玉笑嘻嘻地看着他,伸手说:“来,拧布巾给我擦擦手。”

赵西平先将碗筷送去灶房,进来后门敞着散味,给隋玉擦洗干净后,他端水出去倒了,也坐上床陪着说话。

木门大敞,屋里的暖和气渐散,隋玉跟赵西平脱了羊皮袄躺下去,二人蒙着褥子在被窝里嘀嘀咕咕说笑。

外面越冷,二人缩得越严实,鼓起的被窝仿佛是二人的避难所,缩在里面听着呼啸的风声,竟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你说小崽在我肚子里是不是也是这个感觉?”隋玉问。

“那在他看来我是什么?是吃人的野兽?”赵西平敲了敲高高鼓起的肚子,自言自语说:“我是吃人的野兽,你是保护他的亲娘?”

这种想法倒是新奇,隋玉掀开褥子透口气,说:“可能不会是这个看法,小崽能听见我日日夜夜跟你说话,肯定知道你跟我们是认识的。”

赵西平弯腰凑过去亲了亲鼓起来的肚皮,认真地强调:“我是你爹。”

隋玉笑看着,一个不注意,腿又抽筋了,她哎呦一声,赵西平忙坐起来给她按腿。

此时屋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不知不觉间,半天又过去了。

到了晚饭的时辰,隋玉还不饿,赵西平也就赖在床上不去做饭,等到深更半夜,整座城池安静下来,这两口子才穿戴整齐去灶房烧火做饭。

二人过着日夜颠倒的日子,饿了吃,困了睡。

赵西平早早跟胡都尉告了假,他守在家里一切循着隋玉的作息做事,一天天的,把她伺候得高高兴兴的。

腊月初一,客舍那边宰年猪,当天下午,殷婆和梦嬷提着十几斤猪肉回城,二人留在千户所一心照顾隋玉的吃喝。

腊月初二是个好天气,隋玉指挥着赵西平将孩子的衣裳和襁褓都拿出来挂在晾衣绳上晒着。

正午阳光正好的时候,殷婆将灶房烧暖和,隋玉靠在椅子上,赵西平给她洗头发。

当天晚上,隋玉在睡梦中发觉肚子隐隐作痛,她刚撑起身,就发觉身下一热。

“要翻身?”赵西平坐起来,他像是没睡一样,猛然转醒,声音里丝毫不见睡意。

隋玉掀开褥子,青布床单上果然有一滩暗色水渍。

“我要生了,你去找接生婆。”隋玉淡定地说,“让殷婆给我煮一碗糖水鸡蛋,我有点饿了。”

赵西平的心乱了一瞬,他跳下床怔了片刻,才紧紧攥着手开门往外走。

“穿上羊皮裤,外面冷。”隋玉提醒。

赵西平像是没听见,他先把殷婆和梦嬷喊醒,这才回来穿裤子。

“我去喊接生婆过来,你在家等我。”赵西平抱了抱隋玉,偏头在她额角亲了亲。

隋玉感受到他嘴唇发抖,她指着他笑,见他出门还差点绊一脚,她更是笑出声。

殷婆在灶房听见了,心里绷着的弦也松了,这个女主子着实是个厉害的,头一次生孩子也不害怕,像是个不知道怕的。

一柱香后,赵西平找来接生婆,接生婆洗洗手进屋,她检查一下,说:“速度倒是快,估计天亮就能生。”

“打个赌,你猜是男娃还是女娃。”隋玉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不猜,都听你的。”赵西平接过殷婆递来的糖水鸡蛋,说:“不是饿了,快吃点,我喂你。”

“可别了,你抖得厉害,我害怕你把筷子戳我鼻孔里了。”隋玉笑死了,看他紧张,她就不紧张了。

一碗糖水鸡蛋还没吃完,隋玉额头上已经冒汗了,她匆忙喝尽糖水,将碗塞给赵西平,说:“你出去,我要生了。”

赵西平不动,他守在床边,手里的碗渐渐没了温度,鸡蛋冷了发腥,混着浓郁的血腥味,这股腥味让他冷静下来。

接热水,倒血水,给接生婆打下手,给隋玉擦汗盖褥子,隋玉有心情说话的时候,他坐在一旁陪着她。

屋外天色即明时,屋内响起一声婴孩的啼哭声,赵西平从接生婆手中接过湿漉漉的孩子,第一时间抱去给隋玉看。

“是个小子,长得像你。”

隋玉看一眼就歪过头,“还是像你吧。”

长得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