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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人出面交涉,道明此行的目的,隋玉一行人被领进城邑,说是城邑,其实并无城墙和城门,民居掩在绿树丛中,邻里之间相隔甚远,颇有一种守望相助又互不打扰的态势。

浩浩荡荡的商队被安排在靠近外围的民居里,一排古朴的木屋,没有院落,门外是个起伏的山丘,山丘上青草长势茂盛,显然没有被牲畜光临过。

布匹卸下来后,骆驼得了自由,不用人催赶,它们自发走上高坡,悠闲地啃食青草。

马倌叽里呱啦一通就走了,赵秦走过来传达消息:“他让我们歇四五天,这其间不能乱走,要看好骆驼,不许它们乱跑,若是有骆驼生病或是人生病,不能隐瞒他们,若是隐瞒了,害得他们的马匹生病,我们都走不了。”

隋玉点头表示理解,问:“还有呢?”

“过个五天,他会再过来,如果人和骆驼都没生病,会有人来跟我们谈生意。”

另外三个译人同样把消息传达给其他商队,客随主便,来到人家的地盘,人家提什么要求,他们只能遵从。

耗了大半个时辰,奴仆们将木屋打扫干净了,四个商队根据人数分配木屋入住,这时天色也黑了。

歇过一夜,天明后,隋玉和宋娴带着一干奴仆把路上的衣褥都拿出来,该洗的洗,该晒的晒,不能洗的羊皮和狼皮只能用湿布擦擦,挂在树荫下晾晒。

到了晌午,天最热的时候,隋玉和宋娴带着一帮女仆先去河边洗头发,河水晒得温热,河滩上的鹅卵石晒得烫脚,这时候用河水洗头也不用担心受凉生病。

头发梳洗干净,隋玉热出一头的汗,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脱下鞋子走进河里,河水冲刷着脚背,别提多舒服了。

绿芽儿跑上山丘看了看,又兴奋地跑下来,压着声小声说:“娘,这附近没旁人,我想下河洗澡。”

宋娴一愣,她怔怔地盯着丫头,回过神,她笑着说:“犹记得在玉门关的时候,你跟我们同屋洗澡都不自在,我当时怎么说来着?早晚有一天你肯跟我们赤裸着身在院子里冲澡。行,你下河洗澡,我给你看着人,不过你别脱衣裳,就穿着衣裳洗。这不是我们的地盘,真要是来人了,有人不要脸非要闯过来,我们也拦不住。”

绿芽儿高声应好,她脱下鞋子踏进河里,河水没过臀,她就停下,微微下蹲缩在水里泡澡。

“我也下去,洗个澡,顺便洗衣裳了。”小春红兴冲冲的,她瞟隋玉一眼,见主子没阻拦,她就吆喝着其他人一起下水。

隋玉笑笑,她从水里走起来,湿着脚穿上鞋,她走到另一处山丘上守着。

正西方就是绵延的山脉,山上郁郁葱葱,绵白的云层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云层越积越厚,炽热的金芒被云层覆盖,天阴了一盏茶的功夫,待风卷走云朵,骄阳又露头了。

“别玩了,搓洗干净就上来。”隋玉喊,“该走了,待会儿要换男人们过来洗澡。”

“娘子,我来守着,你跟宋主子也下河洗洗,还是打水回去?”小春红问。

“回去洗。”隋玉说,“我跟宋当家是商队的主事人,总要装模作样端些架子,免得被另外两个商队的人轻看了。”

“好,那我们给你们打水。”

来时带来两个木桶,打满两桶水,奴仆们轮流抬着,待走回去,身上的衣裳和头发也半干了。

一回屋,绿芽儿和女仆们钻进木屋换衣裳,男仆见状,都收拾换洗衣裳离开。轮到隋玉和宋娴搓澡时,她们坐在外面守着,迎着光坐在太阳下梳头发,叽叽喳喳地说话,拽草掐花编头冠,在路上辛苦五个月,这时才算放松下来。

这里地广人稀,绿草如茵,天高云淡,天上飞过的鸟似乎都比旁处的自由大胆。

擦擦洗洗忙过两天,剩下的日子没人打扰,四个商队的人都宛如没了骨头,走哪儿瘫哪儿,柏树下、山丘上、草丛里,有瞌睡了就睡,饿醒了再回来。

八天后,忘了这茬事的马倌找来,见这波人没有叽叽歪歪地找茬抱怨,他大松一口气。

查看人和牲畜的情况,确定人和骆驼都没有生病,马倌留下几句话离开了。

隔日,五家马商的管事找来,隋玉和宋娴让仆从们拿出自家的货。

“这是红色的缎花锦,上面的花纹是海棠缠枝,海棠花可能是我们大汉独有的花种。”隋玉跟柳芽儿搭手拆开一匹绸缎,富有光泽的缎花锦在烈日下熠熠生辉。

赵秦跟秃头管事翻译,又扭头转达道:“玉掌柜,玛尔管家问这种绸缎有多少,什么价?”

“不急,我带来的绸缎多,我们再看看其他的。”隋玉喊来张顺,说:“把那匹白鹤亮翅的蜀锦拿来。”

缎花锦是在太原郡买的,蜀锦是长安买的,织法不同,厚度不同,图案也各有偏重。白鹤亮翅的蜀锦是青色的,这种绸缎适合男人穿,管家一眼相中,不停地说主家一定喜欢。

到了下午,马商得到消息亲自过来了。

隋玉和宋娴让人在山丘上铺上白色的粗布,绸缎和帛布展开摊在白布上,让马商尽情欣赏。

第一个马商从二人手里挑走十一匹绸缎和二十二匹帛布,以及五十匹粗布,这些买来大概值二万八千钱,卖出时,隋玉叫价七万六千钱,马商愿意用三十匹马以及三十个马鞍交换。

“赵秦,你问问库达马主,他认不认识一个叫秦文山的人。”隋玉说。

赵秦用大宛话问一遍,库达马主闻言,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我想买秦文山买走的纯血马,你问他有没有。”隋玉又说。

“他说他手里也有纯血马,不过没有达日那样的神驹,达日就是那匹白马的名字。”赵秦转达,“纯血马价贵,若是用纯血马做交易,他只愿意换两匹,另外再用十匹大宛马抵价,或是你从他那里买马鞍也行。”

隋玉跟宋娴商量一下,二人决定约个日子跟马商去看马。

“图温氏家族的人来了。”徐氏商队的客商跑来通知,“玉掌柜,宋当家,我们大当家喊你们过去,大伙合一起商谈,看能不能买到达日那样的纯血马。”

“赵秦,你问他我们明天能不能去他家马场看马。”隋玉说。

赵秦跟库达马商转达,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明天早上,他安排人过来接你们。”

约定达成,隋玉和宋娴一起去见图温氏的人,留绿芽儿和奴仆守摊。

图温氏家族一共来了五人,三女二男,很明显,三个贵妇打扮的女人对色泽鲜亮、质地轻柔的绸子和帛布很感兴趣。大宛国草多树少,缺乏遮阴的条件,太阳光毒辣,偏生风大,穿透气性强的丝织品既凉快又能遮挡日晒,故而绸缎和帛布在有钱人家极受欢迎。

但在译人提及购买跟达日一个品相的纯血马时,图温氏族的两个男人明显不乐意了,几经商谈,他们一直不松口,不答应接受这个交易条件,但愿意用品相稍劣的马种做交换。

“他说你们要是愿意,明天他让人带你们去马场看马。”赵秦的堂弟说。

“那我们就先去看看?”徐大当家问,“你们打算买多少马回去?是只买马,还是还打算买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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