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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刑部郎中,判处了无数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诡异棘手的。

周处的死,要说和李慕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他和有关系,就必须承认,上天能够听到他的诉求,根据他的意愿,劈死了周处。

这样一来,他需要给李慕安一个什么罪名?

雇凶杀人?

雇佣上天,杀死周处……

雇主是抓到了,他们是不是也要抓捕凶手?

问题是——刑部怎么抓上天?

作为修行之人,他连这种对天不敬的念头都不敢有,毕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李慕的胆子。

刑部郎中看着周庭,说道:“天谴之说,实在荒谬,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杀死令公子的,其实是一名隐藏在暗处的第五境强者,他看不惯周处的作为,却又不敢明着出手,于是就借着李慕骂天的机会,顺势用紫霄神雷杀了令公子,为民除,除害……”

周庭刚刚死了儿子,刑部郎中本来想要斟酌用词,最终在良心的驱使下,还是说出了这个词。

虽然他这些年,也昧着良心做了不少恶事,但扪心自问,和周处相比,他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好人。

纵马撞死了一名无辜百姓,周家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才将周处从牢里捞出来,可他不仅不知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刚刚出狱,便在神都衙的捕头面前,威胁他刚刚撞死的受害者家人——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但凡他还有一点点的人性,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很显然,周家这三年,在神都太过显赫,以至于周处倚靠周家,狂妄到丧失人性。

周庭沉着脸,说道:“第五境强者,只是你的臆测,无论如何,姓李的和我儿的死,脱不开关系,刑部要怎么处置他?”

刑部郎中闻言,心中已经生出了几分火气。

刑部倚靠的,不是新党,周家是势大,但这里是刑部,他一个工部侍郎,有什么资格这么和他说话?

退一步说,刑部要怎么处置李慕?

处置李慕,就是认同他借天杀人,处置了雇凶之人,总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吧?

他们又该怎么处置上天?

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审判天道?

刑部郎中道:“天谴之事,还需调查。”

周庭阴沉道:“天谴只是他们编造的借口,我儿之死,必然和他有关,刑部将他押下,严刑逼供,一定能问出什么。”

刑部郎中冷着脸道:“周大人在教本官做事吗?”

这时,张春上前一步,怒道:“周大人,你儿子的死,死有余辜,但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对本官和朝廷的公差下杀手,又该怎么算?”

他盘膝往公堂上一坐,冷冷道:“今日,刑部若不能给本官一个满意的交代,本官就在这里不走了!”

向来胆小如鼠的张大人,忽然变的硬气,敢直接和周家翻脸,李慕只是稍稍一想,就想通了他的目的。

他是铁了心要将事情闹大,从而达到调离神都的目的。

这个时候,不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将此事闹大,对于李慕自己,也有极大的好处。

只要他们占着道理,此事闹得越大,对他们越有利,最多到时候辞职不干,去白云山和柳含烟晚晚双宿双飞。

李慕上前一步,指着周庭,厉声道:“你颠倒是非,黑白不分,难怪会教出这么一个畜生,周处害人性命,不知悔改,伺机报复,禽兽之心,人尽皆知,他死于天罚之下,简直大快人心,大丈夫闻之,当浮三大白!”

他的声音洪亮,传到公堂上诸人的耳中,也传到了公堂之外。

百姓们群情激昂,体内念力涌动,望向堂内的李慕时,身上有某种无色的情绪涌动。

刑部诸衙,无数官吏闻言,短暂愣神之后,胸中亦是有豪情涌动。

无论立场,能当着周家之人的面,说出这样一番话,即便是他们的敌人,也值得他们敬重。

大丈夫当如是!

刑部侍郎走到刑部门口,脚步停下,望着公堂之上,目光陷入追忆。

刑部尚书问道:“周侍郎,怎么了?”

刑部侍郎目光看向前方,说道:“他很像本官的一个故友。”

刑部尚书目光闪动,刑部公堂内的一幕,他为官多年,也只见过两次。

巧合的是,这两次事件的主人,都在这里。

公堂之上,周庭脸上肌肉抖动,额头青筋直跳,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辱骂本官!”

李慕直视着他,冷冷道:“我上骂天,下骂地,骂尽世间不平事,天地我尚且不惧,你——又算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