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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曾沉声道:“没疯你怎么说胡话?!”

吕夷简眉头皱成了一团,盯着寇季道:“寇季,你能走到今日,一切皆来之不易。不要胡言乱语,误了自己的前程。”

寇季摇头一笑,“我入汴京城时,两袖清风,仅有的三个铜板,还是张成看我可怜,施舍给我的。我离开汴京城的时候,两袖清风,又有什么不可?

说起来我还赚了。

赚了一个祖父,赚了一群疼爱我的长辈,赚了三位兄弟,赚了一位美妻,赚了一位乖儿。”

说到此处,寇季笑容更灿烂了,“我舍得下一切,但其他人舍得了吗?”

寇季的目光落在了高处恭身上。

高处恭心头颤动。

狗日的疯了。

狗日的盯上他了。

高处恭哆嗦着张开了嘴,却慢了一步。

就听寇季高声道:“高处恭,我寇季,愿意无偿将一字交子铺的份子,献给朝廷。你手里一字交子铺的份子,打算留着吗?”

高处恭嘴皮子哆嗦着道:“一字交子铺,跟朝廷的战事有什么关系?!”

寇季盯着高处恭冷声道:“朝廷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一字交子铺惹出来的。还有许多迂腐之臣,也参与到其中。

你手握一字交子铺的份子,就是最大的变数之一。”

高处恭瞪着寇季,咬牙道:“一字交子铺只是生意……”

寇季冷哼道:“一字交子铺不是生意,而是国本。”

高处恭盯着寇季,颤抖道:“寇季,你在逼我?”

寇季冷笑道:“逼你又怎样?我敢舍弃一切,你高处恭敢吗?”

高处恭盯着寇季,颤抖道:“你这个疯子。”

高处恭怎么也没有想到,寇季会带着朝中所有掌握着大权的人逼迫他。

更关键的是,这些掌握大权的人,都不是他的门下,没有人跟他是一条心,更没有人帮他说话。

高处恭也不再对寇季言语,看向了赵祯,沉声道:“官家也要逼迫臣,交出臣自己的东西吗?”

赵祯没有开口,只是盯着寇季。

王曾在一旁咬牙道:“那是你的东西吗?孟惟仲虽然将一字交子铺的份子契书交给了你,可契书正本却在官家手里。

一日没有更改契书正本,那份子就一日不属于你。

正本上面的名字,依然是孟惟仲,而孟惟仲现在是朝廷的钦犯。”

高处恭脸色巨变。

吕夷简盯着高处恭沉声道:“高处恭,你空手得来的东西,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如今献给朝廷,你也没有什么损失,莫要自误。”

高处恭脸色再变。

张知白、王云升等人也相继跟着开口。

高处恭脸色一变再变,最终目光落在了李昭亮和曹玮二人身上。

同为武勋集团的人,朝廷要强夺他手里的东西,李昭亮和曹玮二人,不可能不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思。

同为武勋集团的人,他们二人不可能不帮他。

李昭亮面对高处恭的目光,只是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昭亮早已绑上了寇季的战车,寇季选择跟高处恭死磕,李昭亮没有开口帮寇季说话,已经很念及同为武勋的情份了。

要知道,李昭亮祖父是最先故去的大宋开国功臣之一。

李昭亮祖父故去以后,李家有些没落。

出手拿过李家利益的,就有高家。

若非赵光义异军突起,登基称帝,李昭亮的姑母跟着水涨船高,最后更是被封为皇后,恐怕李家会被瓜分的干干净净。

在李昭亮的父亲霸图将军李继隆崛起之前,李家就是靠着李昭亮的姑母撑着,才没能在权贵们的撕咬下,倒下。

李昭亮在这个时候,没出声跟着落井下石,就已经很给高家面子了。

高处恭见李昭亮没有帮他,心若死灰。

高处恭看向了曹玮。

曹玮叹了一口气,道:“一字交子铺,乃是国之重器。”

曹玮没有明说,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国之重器,就不该被高家所掌握。

高处恭红着眼,颤抖着,盯着殿内所有人。

“大宋……已经容不下我高家了啊?”

王曾面色冷峻的道:“大宋没有容不下任何人,但你不该拿你不该拿的东西。一字交子铺乃是国之重器,内存有大宋朝数值不清的钱财。

你高家,身为将门,平日里作威作福,多吃多占,朝廷尚能容忍。

可你窃取国之重器,占据朝廷数值不清的钱财,想做什么?

造反吗?”

吕夷简盯着高处恭,补充道:“昔日八王作乱,以交子铺的钱财为基。你窃取一字交子铺,难道是想效仿八王?”

王曾、吕夷简开口,皆是诛心之语。

寇季没献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之前,这些话他们没办法说,因为一开口,就会牵连到寇季。

可寇季如今决议献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并且主动帮他们铺好了路,那他们就无需再顾忌。

高处恭怒火攻心,喉头一甜,涌出了一口逆血,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高处恭嘴角带着血渍,红着眼,盯着赵祯,哀嚎道:“官家,臣在等你一句话。你若让我高家交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那我高家就交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

赵匡胤多了武勋们的兵权,许下了共富贵的承诺。

赵祯若是开口夺了高家的富贵,那就等于违背了承诺。

一旦赵祯开口夺了高家的富贵,那赵氏皇族,就等于失信于所有武勋。

下场会如何,殿内的人心知肚明。

此事若是落在赵祯祖父头上,赵祯的祖父一定会笑眯眯的赐给高处恭一杯毒酒。

违背承诺?

赵祯祖父违背的承诺多了。

可赵祯终究不是他的祖父。

他的关注点一直在寇季身上,根本没有在意高处恭。

王曾在高处恭话音落地的时候,拍桌而起,怒吼道:“放肆,这就是你为臣之道?窃取国之重器,不思悔改,还有脸质问官家?”

曹玮眉头皱起,盯着高处恭沉声喊了一句。

“高处恭!”

他虽然只喊了一声高处恭的名字,但里面蕴含的意味,却十分多。

寇季那小子明显是疯了,拿出了仕途和寇府的一切钱财跟你死磕。

你就应该快速的献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明哲保身。

一字交子铺的份子虽然重要,可比起高家以后的富贵,根本不值一提。

人没了,权没了。

要钱财做什么?

如今不仅寇季要跟你死磕,王曾和吕夷简也隐隐有死磕的架势。

六部尚书,有四人帮寇季说话。

整个朝堂都让你交出一字交子铺的份子,你不交,就是在跟整个朝堂为敌,就是在找死。

然而。

他小逊了高处恭的贪婪。

高处恭对他话充耳不闻,只是红着眼盯着赵祯,在等赵祯开口。

“臣张知白,愿乞骸骨!”

“枢密使高处恭,窃取国之重器,有谋反之心,如今威逼官家,有逼宫之嫌,臣奏请官家,罢黜高处恭一切官爵,贬为庶民。”

“这高官厚禄,寇季舍得,臣也舍得。”

张知白的话,响彻在大殿里,给了高处恭沉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