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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祯听完了颜存仁的话以后,脸上略微有些踌躇。

他倒不是心疼后宫里的那些嫔妃,他是心疼那两个已经怀有身孕的嫔妃……肚子里的孩子。

就在赵祯踌躇的时候,曹皇后主动下了凤驾,对赵祯施礼道:“臣妾的凤驾,让给两位妹妹坐,臣妾陪着其他人一起走路。”

赵祯略微有些感动的道:“还是你懂朕的心思……”

曹皇后淡然一笑,没有再开口。

赵祯看向了颜存仁道:“皇后的提议可妥当?”

颜存仁虽然重礼,但也知道皇家子嗣传承的重要性,所以没有再此事上继续纠缠下去。

颜存仁对赵祯一礼,“皇后贤良,愿意以身代之,自然妥当。”

赵祯满意的点点头,对曹皇后道:“委屈你了……”

曹皇后笑着道:“不委屈……”

赵祯请曹皇后站到了一旁以后,对身后那些仍旧坐在马车里的嫔妃们道:“都下来吧……”

嫔妃们听到了赵祯的命令,只能遵从。

她们一个个苦着脸下了马车,像是死了爹似的。

嫔妃们下车以后没多久,礼部官员宣了一声,“吉时已到……”

赵祯率领着皇亲国戚和满朝文武进入到了太庙里,依照规矩祭祀了一番。

出了太庙以后。

赵祯和两位怀有身孕的嫔妃坐上了龙撵,向汴京城外驶去。

虽说曹皇后让出了凤驾,但赵祯却没有让两位嫔妃乘着凤驾。

曹皇后用自己的步行,为赵祯换取了一个维护两位怀孕的嫔妃的机会,赵祯自然不可能让两位嫔妃去占据属于曹皇后的凤驾。

简单的一个举动,里面却大有深意。

一些惦记着曹皇后位置的嫔妃,看到这一幕,多少会熄一些心思。

赵祯没有让两位怀有了身孕的嫔妃占了曹皇后的凤驾,那就说明曹皇后在赵祯心里的地位不低。

他没有更换皇后的心思,其他人也别想着生下了皇子皇女,就能觊觎曹皇后的位置。

赵祯龙撵在前,嫔妃、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们步行跟在后面。

出城门的时候。

寇季找了个间隙,趁着大儒们不注意,将寇天赐塞上了赵祯的龙撵。

赵祯身为寇天赐的干爹,自然不可能将寇天赐赶下马车。

于是就将寇天赐留在了龙撵内。

出了城门。

城门口早已准备好了五谷。

嫔妃、皇亲国戚、文武大臣,一个个面色发苦了挑起了五谷。

从太庙走到城门口,已经让他们中间一些人累的气喘吁吁了,如今还要挑着五谷,继续前行,他们自然觉得苦。

他们倒是想找人帮忙,可那些将郊祭看的比性命还重的大儒,在一边盯着呢。

他们只要敢找人,那些大儒们一定不会对他们客气。

搞不好就会当场发作,骂他们一个狗血淋头。

说不定还会奏请赵祯,将他们罢官去爵。

寇季无疑是所有人里面最轻松的一个。

因为他已经将最大的累赘寇天赐,扔到了赵祯手里。

他只需要帮向嫣分担一下五谷即可。

其他人自然就没有寇季这么轻松了,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家眷要照顾。

其中累赘最多的自然是文官。

皇亲国戚和武勋们被赵祯惩治了一番,家中有官位、有爵位的子弟少了大半,所以武勋们要照顾的人也少了许多。

反倒是文官们,没有被赵祯惩治,他们家中有官位的子弟颇多。

其中不乏一些奶娃娃。

文臣们既要照顾女眷,又要照顾小辈,自然是苦不堪言。

寇季看着王曾抱着一个奶娃娃,背上背着一个孩童,身边还绕着三五个孩童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

寇季隔着老远,嬉笑道:“王公府上真是人丁兴旺……”

王曾听到了寇季的话,恶狠狠的瞪了寇季一眼。

张知白在这个时候苦着脸,一手牵着一个孩童,走到了寇季身边,叹道:“吕府的人丁更兴旺……”

寇季听到这话,立马在人群中追寻吕夷简的身影,最后在队尾找到了吕夷简。

诚如张知白所言,吕府的人丁比王府兴旺。

因为围绕在吕夷简身边的孩童有八个,他们拽着吕夷简的衣服不肯走,在哪儿哇哇大哭。

“哈哈哈……”

寇季再也没忍住,彻底笑出了声。

吕夷简听到寇季笑声的时候,破口大骂,“都是你害的……”

寇季赶忙回道:“此事乃是官家定下的,跟我无关,吕公可别害我啊。”

眼看着吕夷简要骂人,寇季急忙又道:“我得先行一步了,若是耽误了祭天的吉时,官家肯定会降罪的。”

此话一出,吕夷简、王曾、张知白三个人脸都黑了。

等他们想要发火的时候,寇季已经挑着担子跑远了。

十五里的路程,对于平日里出行都借着车马的达官贵人们而言十分漫长。

赵祯坐着马车,早早的到了祭祀的地方。

皇亲国戚、文武大臣、嫔妃们,却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掉在后面。

有人走了几步,就瘫倒在路边气喘吁吁。

有人挑着五谷,踉踉跄跄的往前挪动。

还有人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人间百态,应有尽有。

寇季和向嫣在赵祯抵达了祭坛许久以后,才到了祭坛所在的位置。

即便如此,他们夫妇也是文武大臣、皇亲国戚中,最早到了两个人。

寇季一到,就被赵祯请到了祭坛下的大帐内。

寇季进了帐篷,就看到了赵祯正坐在暖炉前,陪着寇天赐玩耍。

两个人玩的倒是愉快。

只是寇季一进帐篷,寇天赐就像是看到了猫的耗子,噔噔噔的逃离了帐篷。

赵祯愣愣的看着寇天赐离开以后,对寇季道:“四哥,天赐儿很怕你?”

寇季哭笑不得的道:“他在府上太闹腾,我经常揍他。”

赵祯闻言,缓缓坐正了身躯,义正言辞的给寇季传授起了育儿经。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儿子,但并不妨碍他向寇季传授如何教育儿子。

寇季听着赵祯传授的育儿经,哭笑不得。

赵祯足足给寇季传授了两炷香时间的育儿经,才跟寇季聊起了正事,“四哥,把守在官道两侧的禁军向朕禀报,如今还有大半的人在前半段路。

还有一些人在路中段晕了过去。

还有一些人干脆坐在路边,止步不前。

他们中间大部分人,注定赶不上吉时,朕是等他们,还是不等?”

寇季思量了一下,“祭祀祭的就是一个时辰,若是错过了吉时,那还祭什么祀?官家现在要做的,就是传旨下去,告诉那些还在路上的人,错过了时辰,就要罢官、削爵。”

赵祯闻言,一脸惊愕的看着寇季。

“一口气罢黜一大半官员的官爵,那谁帮朕治理江山?”

寇季淡然笑道:“官家宽心,只是罢黜一些闲散的官员而已,对朝廷不仅无害,反而有利。”

赵祯认真的思量了一下寇季的话,最终缓缓瞪大了眼,盯着寇季沉声道:“趁机将那些借着荫补出仕的官爵全削了?”

寇季缓缓点头道:“这对官家而言,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眼下朝堂上的武臣、皇亲国戚,已经被官家整治,官家已经不需要担心武臣和皇亲国戚坐大。

但是文臣们从没有被整治过。

文臣家中借着荫补出仕的官员不知凡几。

一些到了年龄,能为朝廷出力的人,官家自然可以留着他们。

不能为朝廷出力的,留着他们做什么。

还有那些年龄幼小的奶娃娃。

一家有一两个有官爵加身的,就足以彰显官家的隆恩。

一家五六个,七八个。

有点太过。

皇亲国戚和武勋们仗着身份,仗着家世世代富贵。

文臣们随着不如他们,可是凭借着祖辈的余荫,也能富贵好几代。

皇亲国戚和武勋们仗着身份,仗势欺人。

文臣们家中的子弟,其实也差不多。

现在能借着机会小小的整治一下,自然不能错过。

郊祭是大礼,那些大儒们都会站在官家这边。

所以官家借着此次郊祭,做出什么决定,大儒们都会支持你。

有大儒们支持,文臣也只能服软。”

赵祯听完了寇季的一席话,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可万一吕夷简、王曾等一众老臣,因为年迈的缘故,不能及时赶到此处呢。

朕难道也要罢免了他们不成。”

寇季沉吟道:“这就牵扯到了一个取舍问题。他们年迈不假,可他们家中皆有青壮后辈,只要他们放下那些孩子,在青壮的扶持下,一定可以及时赶到此处。

他们若是不愿意放下那些孩子,自然很难及时赶到此处。”

赵祯听完了寇季的话,长叹了一口气,“此举虽然有失仁义,但朕只能痛下狠心。朕对皇亲国戚痛下杀手,对武勋们痛下杀手,也该清理清理文官了。”

“陈琳?”

“奴婢在!”

“传旨下去,误了吉时,朕会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