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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韩阳捅出的篓子最大。

为了尽快完成募兵的差事,刑部侍郎韩阳选择亲自上阵,他去了江南最富庶的江宁府。

到了江宁府以后,他仗着身份,十分强硬的给江宁府的官员强制性分派了募兵的数额。

江宁府的官员们根本没办法完成刑部侍郎韩阳交代的巨大的数额,就偷偷的将消息放了出去。

江宁府的豪门大户在知道了此事以后,果断罢市,还鼓动着各家各户的佃户、短工,去一些开门的商铺前堵着。

一时间,江宁府上下乱成了一团。

韩阳见此,十分恼怒,他准备奏请兵部,调遣地方兵出面,迫使江宁府开市。

但没等他的奏疏送到朝廷,他就摊上了人命官司。

一瞬间,韩阳在江宁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更关键的是,江宁府的豪门大户们动用了自己背后的力量,将此事闹到了朝堂上。

弹劾韩阳的奏疏如同雪片一般飘进汴京城。

吕夷简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疏,头疼不已。

政事堂内。

吕夷简坐在首位上,阴沉着脸,低声喝着,“韩阳就是一个蠢货,他是去募兵的,又不是去找事的。

把人弄到了就行,招惹这么多麻烦做什么。

如今弹劾他的官员多达百位,我想压都压不下去。”

吕夷简可不是权臣,没有权倾朝野的实力,所以他能压下去的奏疏不多。

似各府知府、各府镇府将军的奏疏,他就没办法压。

至于各府的监察使,根本不会将奏疏递到政事堂。

他们都会通过特殊渠道,将奏疏直接递到赵祯的案头。

监察使在地方,既不掌民政,又不掌兵马。

他们凭什么跟各府的知府、镇府将军平起平坐?

就是因为他们有直接向官家打小报告的权力。

王曾在听到了吕夷简恼怒的声音以后,放下了手里正在翻阅的奏疏,道:“韩阳此人做事虽然毛躁了一些,但是他身为刑部侍郎,肯定清楚我大宋的律法。

特别是牵扯到人命案的律法。

所以他绝对不能去伤人性命,让自己牵扯到官司当中。

所以韩阳牵扯到的人命案,应该是被人陷害的。”

吕夷简瞪着眼喝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被陷害的。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他被死者的家眷堵在了知府衙门里,根本没办法出去。

他连查明此事的机会都没有。”

王曾沉吟道:“他手下就没有会查案的人?”

吕夷简听到这话,脸色更难看。

“他手下怎么可能没有会查案的人?他给我来了密信,在密信中提到,他前后派遣出了三个破案高手去侦破此案,但全部失踪了。”

王曾缓缓皱起了眉头,“韩阳手底下的人,可都是朝廷命官。江宁府的人要是伤了朝廷命官的性命,那就过分了。”

吕夷简瞪着眼,“人家就是过分了,我们又能怎样?如今人家已经罢市,又让韩阳摊上了人命官司,导致韩阳动都没办法动。

江宁府大小官员,齐齐上书,为韩阳罗列了十二条罪名。”

王曾叹了一口气道:“韩阳这算是败了啊。纵然他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命案,也不好在江宁府继续待下去。”

说到此处,王曾看向了吕夷简,沉声道:“江宁府豪门大户齐齐罢市,短短几日的话,应该没什么,可时间长了必然会引起民怨。

民怨,就是他们逼退韩阳的武器。”

王曾说的这些,吕夷简自然知道。

他已经放弃韩阳了,准备召韩阳回京。

他现在在考虑的是,让谁去收拾韩阳弄出的烂摊子,才不会出事。

王曾似乎看出了吕夷简的心思,沉吟着道:“让吕公著去吧。”

吕夷简猛然看向了王曾,“三郎?他能行吗?”

王曾失笑道:“你以前可是逢人就夸吕公著,说他是你吕府的麒麟子。怎么到了该用他的时候,反而不相信他了?”

吕夷简迟疑了一下,没有言语。

以前他对自己的儿子自然是十分满意。

可是自从吕公著去了一趟辽阳府,被寇季批判的一文不值以后。

他对儿子就不那么满意了。

王曾似乎是吕夷简肚子里的蛔虫,再次看出了吕夷简的想法,他笑着道:“寇季只是说吕公著心里没有百姓,可没说吕公著不会做事。”

说到此处,王曾感叹道:“但凡是豪门大户出身的,心里有百姓的就没几个。你也不用在此事上太计较。

吕公著是个聪明的孩子,回头你用心教导一番,让他心里装下百姓就行。”

吕夷简听完王曾一席话,仔细思量了一番,最后叹了一口气道:“那就让三郎走一趟……”

吕夷简有了决定,立马让人回府去传吕公著。

在传信的人离开以后,吕夷简有些疑惑的盯着王曾,“按理说,你跟寇季最亲近,你应该帮寇季才对。

为什么要给我出谋划策?”

王曾听到这话,不咸不淡的道:“公是公,私是私……募兵是官家吩咐下来的公事,我身为参知政事,自然得为官家分忧。”

吕夷简撇了撇嘴,没有相信王曾的鬼话。

王曾知道吕夷简不相信,但是却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他之所以帮吕夷简,也是为了避免寇季过早的上位。

寇季做事风格,完全跟吕夷简不同。

就那此次江宁府的事情说。

韩阳惹了祸以后,吕夷简最先想到的是换人。

若是寇季的话,根本不会换人。

他只会向兵部递一份轻飘飘的文书。

然后江宁府四周的兵马,就会在一夜之间将江宁府围的水泄不通。

寇季才不会跟江宁府那些豪门大户讲道理,也不会接受江宁府那豪门大户的刁难。

听话,就乖乖依照朝廷的吩咐做。

不听话,那就等着挨打。

就在吕夷简为此事烦恼的时候。

竹院里。

寇季站在书房里,正在写字,赵润小心的站在旁边帮忙磨墨,一边磨墨,一边小声的向寇季汇报。

“先生,我父皇说了,吕夷简派遣了韩阳去江宁府募兵,韩阳到了江宁府以后,不仅没有募到兵,还惹上了大乱子。

如今江宁府所有的豪门大户都在闹罢市,韩阳还摊上了人命官司。”

寇季正在写字的手一顿,仰起头,看向了赵润,愕然地问道:“韩阳不会去了江宁府以后,直接将募兵的事情吩咐下去了吧?”

赵润郑重的点头道:“先生果然厉害,一猜就中。”

寇季撇了撇嘴,“还真是一个憨憨,办事办的这么糙。你记住了,你以后用人的时候,千万别用这种人主持民政,将他塞到刑部和工部极好。

刑部和工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敢想敢干,雷厉风行的憨憨。”

“学生记下了……”

耳听着寇季在传授自己用人之道,赵润立马集中了注意力。

只是等他想听寇季继续传授用人之道的时候,发现寇季重新将目光投在了纸上,心中瞬间就失落不少。

寇季瞧着桌上平铺的纸上,多了一个大大的墨点,感叹了一句,“写毁了……应该能用吧?”

赵润听到此话,立马调整了心情,笑着道:“当然能用,您仿写寇公的笔迹,几乎毫无差别。

我悄悄拿出去售卖,根本没人发现是赝品。

那些人要的是寇公的真迹,是不是残品,他们才不在乎呢。”

寇季点了点头,放下了笔,叮嘱道:“悄悄的售卖,别让外人知道。若是让外人知道了,那我的脸可就丢大了。

我要是丢脸了,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赵润笑容灿烂的道:“先生,您就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寇季感慨道:“我堂堂小寇公,居然以售卖假字为生,实在是不该啊。”

赵润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一个劲的嘀咕。

先生啊!您老数交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寇季看到了赵润表情不对,挑着眉头问,“你这是什么神情?”

赵润干笑了一声,道:“先生,趁着热乎劲还没过去,您再多写几幅,咱们好拿出去卖钱。等热乎劲过去了,恐怕就卖不上价了。”

寇季瞥了赵润一眼,换了一张纸,提笔再次写了起来。

钱,寇季已经不在乎了。

但是有钱送上了门,寇季没有不收的道理。

自从寇准留字文昌学馆,并且离开了汴京城以后,寇准的字,身价暴涨。

民间的假货层出不穷。

一些仿写的字,居然卖出了一个极高的价格。

假的都能卖出高价。

那真的价格自然更高。

可寇准已经离京,他大部分的书画,不是被宫里珍藏了,就是被文昌学馆珍藏了,其余的都被他带走了。

宫里和文昌学馆的珍藏,自然不可能拿出来售卖。

所以寇准的真迹,一瞬间成了奇货。

赵润在知道了此事以后,果断找到了寇季,向寇季讨要寇准的真迹。

寇季倒是有寇准的真迹,可都是他的珍藏,不可能拿出去售卖。

所以就随手写了一幅给赵润。

赵润虽然年龄小,可鉴定书画的功底还是很不错的。

毕竟,老赵家从太宗皇帝赵光义起,就狠抓皇室的教育问题。

所以老赵家的人文学造诣都不低。

赵润身为嫡长皇子,被许多人寄予厚望,文学造诣自然也不低。

赵润在鉴定了寇季随手写的字以后,觉得寇季的字足以以假乱真,所以就大胆的拿出去售卖。

然后卖了足足两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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