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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缝合术,对我大宋将士们受的刀枪剑戟伤害有奇效。

若是以往,我大宋将士在战场上受了多处刀伤,绝大多数都是必死无疑。

因为他们光是流血,就能流死。

军中医师用火烧、敷药等方式,他们根本扛不过去。

但是现在,大宋将士受了多处刀伤,可以清创、缝合,再敷药、包扎。

经过缝合,大宋将士伤口的出血将会大大降低,活下来的机率也就大大提高。

所以,像是缝合术一类的医术,对我们而言,就是可取的地方。”

寇季的话,让人忍不住联想。

三个小家伙脑海里不自觉的就出现了浑身血淋淋的人,一个在被中医医治,一个初创阶段的西医医治。

华夏人对人的身体有着莫名的敬畏,所以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辱之说。

也正是因为如此,华夏人很少在人的尸骸动刀子。

拿人研究医术,被所有杏林大夫们所不齿。

西方人就不同,他们没有那么多道德方面的约束,所以他们敢在人身上做任何事。

所以在外科上,西方人确实要领先一些。

当然了,此说法仅存在于医师之间。

因为在医师之外,有仵作,以及帮帝王将相做殉葬品的匠人,不在此列。

仵作剖尸不必多说。

帮帝王将相做殉葬品的匠人,在人身上什么都干过。

而杏林中的人,最不屑的就是跟这些人交流。

在杏林中人眼里,无论是仵作,还是为帝王将相做殉葬品的匠人,都是刽子手、屠夫、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东西。

对,就是东西,连人都不算。

这些东西,寇季自然不会告诉他们三人。

三个小家伙脑补了中医和西医治疗外伤的结果以后,选择了相信寇季的话。

大食学问却有可取之处。

倒不是说他们相信西医在外科上技高一筹。

他们是相信寇季在这种事情上不会欺骗他们。

法医馆并不是什么军事重地。

相反,法医馆是一个很开明的地方。

它欢迎所有有兴趣的人进去了解。

所以他们三个人完全可以去法医馆求证。

曾巩在接受了大食学问有可取之处以后,沉声道:“纵然大食学问在我大宋有可取之处,也不好传播。

我大宋文人拿到了大食人著的书籍,必然会弃之如履。”

王安石沉吟着道:“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之弃之如履,若是对我有用,对大宋有用,我愿意学。”

曾巩皱眉道:“可一旦传扬出去,我们会遭到人敌视。”

在学问方面,历朝历代的人都很有趣。

他们既自私,又慷慨。

自己人要学,他们就设下重重障碍,讲究什么法不可轻传。

他们需要学生们献上慷慨的礼物,才会传学生学问。

但并不会传授核心。

核心的学问,唯有被他们选中的英才,才有资格学习。

比如寇准注的经书。

目前为至,只有文昌学馆的学生,在得到了奖励的时候,才有资格去文昌学馆的藏书楼借阅。

但是对外人却十分慷慨。

但凡是有番邦使节,想要学习大宋学问。

大宋很大一部分人都会敞开了让他们阅读,只要他们表现的足够谦卑。

大宋仅有一小部分人轻易不将自己的学问示人。

不仅如此,他们对自己的学问有着充足的信心,对别人的学问却不屑一顾。

有时候还会产生争斗。

像是异族的学问,在他们眼里,就是异端。

不被他们认可。

一旦有人传播,立马会被定为异端,被所有人针对。

有人或许觉得这可笑。

但这就是事实。

任何进入到中原的文化,只有被中原文化同化的份儿,没有说是中原文化被其同化的份。

佛家在入了中原以后,若不是逐渐的推行了汉化,它不可能在中原立足。

所以曾巩的担忧并不多余。

王安石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可以将其做一些注解,然后再将其宣扬出去。”

曾巩再次摇头。

陆九渊还没有出生,他的那句‘我注六经,六经注我’还没有被奉为名言。

所以读书人的包容性还不是那么强。

王安石见着曾巩沉默不语,见到了寇季笑眯眯的盯着他,就咬了咬牙,沉声道:“那就当成是我们自己写的,宣扬出去。

我们只需要取其中有用的就行。”

在这个剽窃别人作品会毁掉名声的时代,王安石能当着寇季的面说出这话,是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的。

他说完话以后,就盯着寇季,揣测不安。

“哈哈哈……”

寇季放声大笑,“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再李代桃僵,不错不错。”

王安石见寇季笑了,心头一松。

知道寇季并不会因此责怪他。

曾巩听到了寇季十分赞赏王安石文贼行径,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是个君子,不喜欢这种做法。

赵润更关心他能不能加入到其中,能不能著几本书,挂上自己的名字,也好让人觉得他很有学问。

寇季没有搭理赵润胡言乱语。

著书,不是说谁都能著的。

一个不学无术,又没有地位的人,著出的书,没人去看。

唯有挂着大学问家的名头,或者身居高位的人,著出的书,才会被人重视。

赵润虽然有地位,但是他的地位来源于血脉,而非他自身。

而他的血脉也决定了他即便是成为大学问家,也要矮人三分。

就像是历朝历代,有很多龙子龙孙在学问上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但是他们在学问上的名头,远远没有臣子响亮。

比如明朝那两位在植物学和音律学上做出了重大贡献的王爷。

后世之人,除非是学植物学和音律学的,不然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所以,赵润著书,寇季根本不关注,他更关注曾巩。

“你是不是觉得,剽窃别人的学问,宣称是自己的,乃是贼人行径?”

寇季盯着曾巩问道。

曾巩几乎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寇季再次问道:“可我们不如此,如何将那些学问传播出去?我可以告诉你,在遥远的大食,有一座存书多达百万的藏书楼。

里面的学问是那片大地上数千年的智慧的结晶。

其中对我大宋有用的,可不仅仅只有一些简单的医术。

天文、地理、音律、算学、锻造、商业等等等等。

多不胜数。

我花费了很大的代价,已经让人精挑细选,将里面三分之一有用的书籍送到了大宋。

随后剩下的三分之二还会送到大宋。

目前为止,除了医学外,其他的都还藏着。

因为我们知道将它们传出去以后,会引起怎样的反响。

所以我只能将它们藏着。

但是空守着宝山不用,那就是在耗费光阴,也是对后世子子孙孙不负责任。”

听到了遥远的大食有一座藏书达百万的藏书楼。

王安石、曾巩、赵润都惊愕的张大了嘴。

要知道,大宋皇家藏书楼龙图阁里面的藏书,都达不到这个数量。

能拥有一个藏书达到百万的藏书楼,那就不叫文化,那叫文明。

能不能比得上华夏,王安石和曾巩不敢说。

但是他们再也不敢轻视大食的文化。

曾巩咬着牙,阴沉着小脸,“既然有这么多藏书,为何不直接拿出去宣讲?让人接受它们?

而且那么多藏书,纵然我们昧着良心冒名顶替,也写不完。

一个人一生著十本书,那叫大儒。

著数十本书,那叫惊世大儒。

超过数十本,那就是烂书。”

曾巩家里家学渊源,所以他清楚学问是无限的,但是人是有限的。

人一生精研学问,能著作出数十本好书,那就是举世罕有的奇才,而且还是一位年长的寿星翁。

超过了数十本,那就是瞎写。

没有任何价值。

因为精研学问的人,没有时间写那么多。

要知道,一些名垂青史的人,一生也不过著一本书而已。

比如太史公司马迁。

曾巩的话是什么意思,寇季心里清楚。

曾巩是告诉寇季,学问这东西,越少越值钱。

写的多了,就没人把你的学问当回事。

那东西就算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重视。

寇季盯着曾巩笑道:“你们都是我的学生,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人为了此事付出性命。所以我不会让你们直接拿着这些书出去宣讲。

所以我们需要用一个善意的谎言,将这些学问传播出去。

我们一个人是写不了那多。

但是我们可以由浅入深。

我写浅显的,你们写深一点的。

你们的学生再往深一点些。

只要我们人足够多,很容易将它们写完。”

说到此处,寇季哈哈笑道:“你们若是怕担骂名,可以在事后将这坏名声推给我。我全部笑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