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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蜡烛,最好的蜡烛,烟越少越好,把屋子照亮。找铜镜子,越多越好,给我在四周竖起一圈儿,对着京娘姐那条受伤胳膊。二哥,你去换干净衣服,帮我和京娘姐也找两套干净衣服来。顺便把手放热水里反复洗,洗干净了再用烧春泡!”

“大哥,麻烦你也去把手洗干净了,然后……”

自信,从容,宛若一个行医数十年的老国手,让周围的人,不知不觉间心神就恢复了安宁,不知不觉间,就选择了绝对服从。

但是也有例外,就在柴荣和赵匡胤刚刚用热水洗完了手,到另外一个帐篷里帮助宁子明也换完了干净衣服的当口,租来的花帐群外,忽然响起了一个苍老的斥责声,“胡闹,简直都是胡闹!用四叶断肠草泡酒,你们到底是想杀人还是想救人?还有,还有这些七芯虞美人葫芦,用如此大的剂量,足够让壮汉睡上三天三夜了,给病人灌下去,还不是活活让她睡到死?”

“上师,上师,我家东主在更衣,您,您不要乱闯!”郭恕等人根本阻拦不住,只好一边想办法拖延时间,一边大声向柴荣、赵匡胤和宁子明三个示警。

赵匡胤闻听,好不容易才有所缓和的面孔上,瞬间又失去了血色。看了看宁子明,又看了看屋外怒不可遏的摩尼教药师,进退两难。

“我用这个法子治好过韩重赟!”宁子明知道他是关心则乱,所以也不生气,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着强调。随即,掀开帐篷门,快速走到篱笆隔出来的院子里,冲着打上门来的摩尼教药师温抹笑着拱手,“上师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赐教?”

“当然是阻止你草菅人命!”摩尼教药师温抹纯白的眉毛高高挑起,手杖戳在地上当当作响,“小子,你连汗毛都没长齐,也敢冒充国手?即便从娘胎里开始学医,总计也不过二十年,老夫也不信你能将病人起死回生!”

“哈哈哈哈哈!”低矮的栅栏外,传来一阵没心没肺的哄笑,很快便又停了下去,化作了一道道质疑的目光。却是那群刚才在大光明寺门口为赵匡胤和韩晶两个洒过一把同情泪的摩尼教信徒,见到有个毛孩子三言两语就把病人骗去救治,抱打不平,特地将德高望重的老药师温抹请来拆穿骗局。

“若是晚辈不施救,上师可有办法把晶京娘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被人当众喷了一脸口水,宁子明心中也涌起了几分恼怒。笑了笑,声音瞬间转高。

“当然!”白胡子药师温抹被问得微微一愣,随即老脸涨得一片赤红,“当然不能!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没见过有人发了金疮痉还能被救活过来!娃娃,你休要胡闹。趁着金疮痉还没有完全发作,她还没有开始全身抽搐,送她去光明神那里,好歹能让她走得安宁。若是拖延到症状爆发,她浑身溃烂,生不如死。即便他丈夫不予追究,你,你的良心又如何自安?!”

“这不是金疮痉,况且,金疮痉也非不治之症!”宁子明骄傲地看了他一眼,轻轻摇头,“至于良心,身为医者,讲就是的尽人力,听天命。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活人去死!”

“你?”摩尼教老药师温抹被堵得喘不过气来,瞪圆了眼睛看着少年人,洁白胡子抖得如同风中马鬃,“你,你说得容易,尽人力,听天命,到最后,还不是看着她去死?况且,况且你这汤药,根本就是大毒。真的给她喂下去,恐怕结果跟送到大光明寺里没什么两样!小子,你听我说,老夫知道你是不愿看到同伴伤心,才出此下策。可,可事已至此,切莫再自欺欺人!”

“砒霜亦为剧毒,却多用于疮,瘘。无他,把握量剂而已!”念在对方是出于一片善心的份上,宁子明降低了声音,笑着提醒。“况且您老既然行医多年,难道就没听说过麻沸散古方?”

“麻沸散?”摩尼教老药师温抹被问得微微一愣,两眼中闪现了几丝茫然。“老夫,老夫当然听说过,可,可那不已经失传多年了么?啊,老夫,老夫明白了,你,你要……”

猛然间,他的眼神变得如闪电般明亮,蹬蹬蹬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手指宁子明,满脸难以置信。“你要先用七芯虞美人来麻翻了她。然后,然后,刮骨,刮骨疗,疗毒!”

作为浸淫中原医术数十年到了老国手,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华佗的麻沸散和刮骨疗伤。可,可传说终究是传说,当今世上,有谁曾经亲眼看到麻沸散的配方?亲眼看到刮骨疗伤的奇迹,活生生地施展于自己面前?

注1:相对成熟的蒸馏治酒技术,据考证,在元朝时才传入中国。但在唐代,已经有小范围烈酒出现。号烧春,工序大约是两次蒸馏,酒精度可以达到40%上下。

注2:七芯虞美人葫芦,一种罂粟葫芦,里边的罂粟籽在古代被用来当香料使用。和下面的四叶断肠草一样,都是笔者杜撰,非正式药方。切莫模仿,否则后果自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