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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血口喷人……”姓刘的宿老气得直打哆嗦,指着地上的老妇,大声向罗本抗辩,“大人,她就是一个疯婆子,儿子跳河死了,想从老夫家讹一笔养老钱。老夫当时虽然家大业大,可支出也得有个由头,绝不敢开这个口子。万一其他刁民纷纷效仿……”

“啪!”参军罗本重重地一拍惊堂木,将刘姓宿老的话头打断,“够了,本官让你说话了么?你是陪审,不是主审官,还没轮到你替本官断案!”

刘姓宿老先前和其他几个陪审接连驳了罗本几十回,都没有被罗本为难,因此心里就有了些轻慢之意。觉得淮安军不过如此,虽然骁勇了些,但今后治理地方依旧离不了自己这帮人。却没想到罗本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说翻脸立刻翻脸。震惊之余,立刻意识到官和民之间的巨大鸿沟。赶紧做了个长揖,臊眉搭眼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刘推官,她告得可否属实?”参军罗本又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案犯。“你为什么要阻止江都县接这位阿婆的案子,是不是有人许了你什么好处?”

“冤枉?”刘推官闻听,也立刻跪在了地上,大声地叫起了屈来。“小人不过是一介推官,平素根本没有实权,哪敢干涉江都县如何断案。小人……”

“你胡说!”众告状的百姓异口同声地驳斥,“整个扬州城,谁不知道你刘扒皮专门吃案子发财?小案子不给你送钱,就被你办成砍头的大案。真正的江洋大盗落在官府手里,只要你收足了好处,一样能从己监狱里放出来,继续四处杀人放火!”

“你们这些刁民才胡说!”刘推官把眼睛一瞪,不怒自威。“本官,我当年好歹也是正六品,怎么会管具体问案这等琐事。本官……”

“住口!”参军罗本听他一口一个本官,心情烦躁。用力拍了一下惊堂木,大声质问,“别绕圈子,说具体的。这位阿婆告状时,你到底朝没朝县衙递过名帖!”

“这……”刘推官原本还想抵赖,见罗本脸色不善。犹豫了一下,低声回应,“当初,当初好像,好像的确递过一个帖子。但,但说得不是具体审案之事。小人,小人只是觉得到了年根儿上了,肯定有许多刁民会和雇主起争执。而扬州城的商铺工坊有数千座,年底又是收缴商税的重要关口。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鼓励这种行为,否则,后果将非常难以预料!”

“你……”参军罗本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跳起来,将刘推官一刀劈死。这明显是一件官商勾结,荼毒百姓的案子。刘推官也肯定从中收了贿赂。但是,这厮居然有脸将借口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不这样做,就要天下大乱一般。

正愤懑间,却又听见另外一名年青的百姓大声哭诉道:“青天大老爷,您可别被姓刘的给糊弄了。他哪是为了扬州城的安宁,他只是为了给自己贪赃枉法找个借口而已!小人当年也是买卖人家,做出的白瓷整个扬州都是头一等。就是因为去年年底不小心卷进了一件冤枉官司,被这姓刘的一次又一次敲诈。最后连整个铺面连同城外的一座瓷窑都归了他。如果为的是让大伙都过个安稳年,他为什么不肯对小人网开一面啊?按道理,小人也是店东,小人每年也定时定点儿向官府缴纳银子!”

“青天大老爷,他就是在撒谎!”其他几个苦主也纷纷开口,大声控诉刘推官的罪行。“上次粮商老钱家的奴仆在码头上打断我大哥的腿,也是他出面给平的案子。结果我大哥的腿白断了,还要倒赔给老钱家耽误粮食装船的钱!”

“他看中了小人家的宅子,要出两百贯钱买。小人的父亲不肯,他就找了个惯偷,自己去投案,攀诬家父销赃。我可怜的老父亲,清清白白一辈子,就被这杀材活活给气死了!呜呜,呜呜……”

“他想纳小人的姐姐为妾,却又不肯出彩礼钱。就勾结官府,硬说小人家跟明教有来往……”

……

众苦主边哭边说,一桩桩,一件件,每一件都令人发指。

刘推官则不停地狡辩,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陪审人当中,也有几个宿老怒容满面,随时准备跳起来反驳。无奈摸不太清楚罗本罗大老爷的路数,唯恐惹对方突然发飙。只好暂且忍耐,等待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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