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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计?”朱重九费了好大力气,也没看出来圆滚滚的蔡主事,居然还有做零零七的潜质。不过既然军情和内务两处都查清楚了,蔡主事没有泄密,剩下的家务事他也懒得去理睬。因此笑了笑,皱着眉头说道:“他既然没有泄密,你们为何还认为他不应该继续留在工局?”

“是吏局和军情处那边的建议,内务处这边,倒是觉得蔡主事有情可原!”张松先看了黄老歪一眼,然后继续低声汇报,“再加上黄主事极力想保他,所以至今还没做出最后决定,也没有上报给主公!”

“他不经舰队保护,擅自乘坐货船回淮扬,本身已经属于严重违纪。”陈基已经铁青着脸,不依不饶。“军情处的确没查出他的问题来,但同船的证人,都是吴女侠的喽啰。他们的话也未必可信!”

“主公,主公明鉴!主公明鉴!”蔡亮闻听,立刻又大声喊冤,“微臣,微臣真的没有泄密。工坊的事情如此复杂,其实即便微臣说了,外行也未必能听得明白。微臣只是觉得,自己留在工局,还能替主公做一些事情。哪怕是让微臣只做一个小吏,只要能留在这儿,微臣也心甘情愿!”

“此例不可轻开。百工坊乃我淮扬核心重地,必须防微杜渐!”逯鲁曾突然从门外走入,以与陈基同样的口吻说道。

他是吏局主事兼朱重九的岳祖父,两个儿子和一个孙儿也在淮安军中担任要职,因此说出的话来影响力极大。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基本上已经等同宣布了最终结果。

眼看着工局副主事蔡亮就要被“踢”出门外,谁料黄老歪在关键时刻,却又重新鼓起几分勇气。擦干额头上的汗,大声替自己的臂膀求情,“主公,微臣愿意身家性命,为蔡主事作保!”

一个是吏局主事,一个是工局主事,各自持一个建议,针锋相对。这在淮扬大总管府可是很少见到的稀罕场景。而这两个人,偏偏背景又都非常特殊。顿时,周围的其他官吏都闭上了嘴巴,一个个将眼睛瞪得老大,准备看自家主公到底如何判案。

却只见朱重九笑了笑,大声向张松、陈基和逯鲁曾三人询问道,“那吴女侠和他的丈夫,吏部、军情处和内务处可曾暗中考察过了?”

“考察过了,履历没疑点!”张松和陈基异口同声地点头。

“那你等认为,他们适合去担任什么职务?”

“邹壮士水战经验丰富,经讲武堂培训之后,去水师担任一个分舰队提督戳戳有余!”逯鲁曾不明白朱重九为何要将话头岔开,皱着眉头想了想,低声回应。“但吴女侠也想去指挥战舰,微臣却认为不太妥当。毕竟,自古没有让女人上船指挥男人的先例。”

“这有何难?没有先例,我淮扬就创造一个先例便是!”朱重九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说道。“反正我淮扬所做的开先河之事,已经不止是这一桩!我看那女人巾帼不让须眉,做个分舰队提督也绰绰有余!不如这样,让他们夫妻先进讲武堂熟悉淮扬军令,然后吴女侠去做分舰队提督,邹壮士副之!”

“主公……”逯鲁曾闻听大急,本能地就想开口劝告。

“就这么定了,此事不必再拖拉。然后让蔡主事尽快去邹家提亲,把吴女侠的妹子娶回家。这样,即便他身上还有疑点,大伙都成了我淮扬的人,也没必要深究了!”朱重九挥了挥手,大声做出决定。

“谢主公洪恩!”话音未落,原本已经绝望的蔡亮“噗通”一声跪倒,涕泗交流。

自打回到扬州之后,他几乎每一天都度日如年。不知道大总管府最后将如何处置自己,也不知道假如自己丢官罢职,该如何面对即将过门的妻子。而今天,朱重九三言两语,就令他头顶上的雾霾一扫而空!

“主公圣明!”黄老歪、焦玉,连同周围的匠师、工匠们也纷纷拱起手,大声向朱重九致谢。

虽然平素拿着不菲的工钱,大总管府也曾经多次强调过四民平等。但工局和大匠院的官吏,在其他同僚中间依旧没什么地位。而今天,朱重九却非但保下了平素很有人缘的蔡主事,并且结结实实地表达了对工局的重视。

“主公……”逯鲁曾还想再劝,却被紧跟在他身后进来的苏先生拉了一下,后半截话不得不吞回了肚子之内。

这让他感觉非常郁闷,直到在返回扬州城的马车上,脸色依旧一片铁青。与他同车而行的苏先生怕他憋出病来,忍不住笑着劝道:“不就是一个工局副主事的安排么?值得你如此担心?那百工坊里头,很多东西你我都看不明白。外人凭着三言两语,怎么可能就把秘密给偷了去?!”

“我不是气这件事,我是气……”逯鲁曾狠狠瞪了他一眼,愤愤地摇头,“你身为大总管府长史,居然什么事就任凭主公一意孤行。既然如此,要你这儿首辅有什么用?还不如换个唱戏的皮偶,主公拉一下绳子,你直接做个揖就行了!”

这句话,可是一语道出了真正的问题所在。朱重九虽然没有正式称王,但淮扬一系红巾,早已经独立于汴梁之外。按照蒙元官制,苏先生就是一国丞相,逯鲁曾则为平章政事。二人非但要辅佐君主组织日常政务运行,而且要直言敢谏,避免君主的错误命令被各部贯彻执行。

但苏明哲的所作所为,绝对不是个合格的丞相。据理力争时从来找不到他,曲意逢迎的动作却比谁都快。照这样下去,朱重九怎么可能做个有道明君?大伙怎么可能重现贞观之治?!

“正如老大人所言,苏某这个长史,早就该让贤!”好心相劝却被骂了个狗血喷头,苏明哲也不生气,大声喘了一口气,笑着说道,“可是禄大人,主公今天这样子,不是你一直盼望着的么?不是你一直觉得主公行事过于优柔,希望主公要乾纲独断!怎么今天落到了自己头上,就又受不了呢?所谓叶公好龙,也不外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