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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廉颇负责营区的夜间巡防事宜。

在向属下的各级司马们交代了夜间巡卫、值守的事宜后,廉颇带着十几名卫士,来到了阳文君赵豹的营寨,约见了赵豹的佐司马赵贲。

当得知部下的禀报后,赵贲对于廉颇的约见很是意外,毕竟他们此前并没有交集——赵贲是邯郸系的将领,而廉颇则是晋阳系的将领,虽说以往也曾有过几次照面,但充其量也不过是点头之交,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更别说二人彼此的身份与出身也有些差距,赵贲乃是阳文君赵豹的堂侄,官拜佐司马,若不出意外的话,日后将由赵贲才接替赵豹的兵权,而廉颇此前只是奉阳君李兑麾下的行司马,虽然两者的军职其实只有一级的差距,但考虑到一支军队的编制中一般最多只有两名佐司马、却可以有多达八名行司马后,便可得知这一级的差距实在是大。

不过,自从廉颇击溃了公子章麾下胡潜、彭质二将,将赵王何从鸡泽营救回来后,就再没有人将廉颇视为寻常的行司马,毕竟谁都明白,赵王何有感于廉颇的营救之情,日后廉颇在赵国必然是平步青云,不可限量。

正因为如此,当赵贲接见廉颇时,那也是客客气气,将廉颇视为自己的平级。

“不知廉司马前来,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赵佐司马言重了。”

廉颇笑着抱了抱拳,旋即解释道:“我原本是想与阳文君商量一些事,却听说阳文君将军中事务都交给了佐司马您……”

“唔。”赵贲点了点头,解释道:“前一阵子,阳文君与君上一行人被困在鸡泽,断水断粮,再加上阳文君也已上了年纪,近段时间身体难免有些虚弱,是故由我来代掌军队……”说到这里,他好奇问道:“不知廉司马想与阳文君商量些什么,告知在下也是一样的。”

“那是自然。”

廉颇点点头,旋即对赵贲说道:“我只是怀疑叛军很有可能会来夜袭,这才想来与阳文君商议一番……”

“夜袭?”赵贲轻笑道:“廉司马防备的莫非是蒙仲?”

“有点。”

廉颇亦不隐瞒,点点头如实说道:“今日的战事佐司马您也瞧见了,据我所知,那蒙仲今日带了三千兵至此,但从始至终,蒙仲都没有下令协助公子章,依我猜测,恐怕那蒙仲并不打算强攻,而寄希望于偷袭。”

“唔。”赵贲环抱双臂沉吟着。

不得不说,今日蒙仲军的举动,他也觉得挺奇怪的,公子章的叛军与他们打生打死,而蒙仲军却在战场的边缘远远观望,除了牵制了他赵贲的数千兵力以外,对公子章的叛军丝毫没有贡献。

无论怎么想,赵贲都觉得那蒙仲是另有打算。

不过,对于廉颇的夜袭,赵贲倒是并没有太多的担心,他当然知道蒙仲擅长率军夜袭,自然也早早做好了相应的防备,假如那蒙仲当真敢来偷袭,他赵贲定会让其付出惨重的代价!

见手头暂时没别的事,赵贲索性就让士卒准备了一些酒菜,邀廉颇在帐内饮酒,交流交流感情,毕竟廉颇此人注定会受到奉阳君李兑乃至赵王何的重用,提前打好关系,日后说不定还有大用。

廉颇也是好酒的人,见赵贲邀请也不推辞,反正夜间巡卫的事他已经交代了麾下的司马们,除非叛军果真前来袭击,否则也不必他事事躬亲。

于是乎,赵贲、廉颇二人就在帐内,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聊着今日两军交锋的情况。

似这般大概到临近亥时的时候,赵贲与廉颇忽然听到营内好似出现了一阵骚动,仿佛有不少士卒来回奔走,甚至于叽里呱啦不知在说些什么。

对视一眼,赵贲与廉颇顿时收起了此前说笑时脸上的笑容,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走出帐外。

只见在帐外,在营寨东南营区的位置,隐约可见有不少士卒手持着火把来回奔走,不知什么缘故。

见此,赵贲当即吩咐守在帐外的士卒道:“那边发生了何事?何以这般喧闹?你等速速前往问个缘由!”

然而,还没等他派出去的士卒走远,就有几名将士急匆匆地跑来禀报。

那几名将士当中,为首的那人是一名「旅帅」,即统率五百人的将官,只见他疾奔到赵贲面前,抱拳禀告道:“启禀佐司马,方才营寨东南侧突然响起一阵喊杀声,疑似有叛军夜袭我军营寨。”

『夜袭?』

赵贲与廉颇对视一眼,当即来到东南侧的营区。

在仔细查看了一番后,赵贲、廉颇二人并非发现该营区就被叛军袭击的迹象,倒是有不少被惊醒的士卒正举着火把,一脸惶恐不安地来回奔走,搜寻着那所谓入侵营内的叛军。

“怎么回事?”

赵贲开口喝问道。

当即便有士卒解释道:“回禀佐司马,好似有叛军袭营的迹象,但士卒们检查了营内各处,却并无发现异状。”

“营外呢?”赵贲又问道:“可曾派兵到营外搜寻?”

或有士卒回覆道:“回禀佐司马,周革司马已带兵出营,搜寻叛军的踪迹。”

“周革已经去了么?”

赵贲微微点了点头。

周革是他军中的行司马,性格稳重又不失勇武,是赵贲比较看重的部将。

大概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行司马周革这才率领一队士卒返回营内,待瞧见赵贲与廉颇二人后,连忙疾步走到赵贲面前,抱拳施礼。

赵贲点点头,旋即问道:“周革,你到营外搜寻,可曾发现有叛军的行踪?”

“不曾。”周革摇摇头,继而讲述当时的经过:“方才听到营外传来喊杀声,还有阵阵军鼓,我当即召集了守夜的士卒,但却迟迟不见叛军有袭营的迹象。是故,待鼓声停止后,我便率领一队士卒出营打探究竟,然而,却不见营外有任何叛军的踪迹。”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旋即补充道:“不过,期间我找到了一队巡夜兵卒的尸体,疑似是遭到了弩箭的伏击,不过尸体上却找不到箭矢,并且尸体还有拖动的痕迹。”

“……”

赵贲闻言皱了皱眉。

既然有在营外巡夜的兵卒被杀,那么显然是有叛军在这一带活动,但是,这伙叛军杀了一队——可能不止是杀了一队——巡夜的兵卒,然后在营外敲打军鼓大喊大叫了一通,然后就撤离了?

此举难道有什么深意?

想不通,赵贲实在是想不通。

此时,廉颇在旁插嘴道:“东南侧的话,应该就是那个蒙仲吧?”

“唔。”

赵贲微微点了点头。

就目前而言,叛军总共分为赵章、蒙仲、庞煖三支,其中,庞煖远在信都,怎么想都不可能绕过安平君赵成的营寨来偷袭他们,至于公子章,公子章的营寨据此大概有二十余里距离,夜间赶路最起码得花上近两个时辰——难道公子章吃饱了撑着,在今日白昼里刚刚激战之后,不让士卒们好生歇养,花两个时辰带兵跑到他们这边大喊一通?

想来想去,都是蒙仲的嫌疑更大。

一来蒙仲军的驻地就在曲梁邑的东边,虽然也隔着约二十里的距离,但蒙仲熟读兵法,谋略远非公子章那些人可比,说不定他这番举动背后会有什么诡诈。

想到这里,赵贲叮嘱周革道:“总之,那蒙仲诡计多端,你需小心提防。眼下,叫士卒都回兵帐歇息吧。”

“喏!”

周革抱拳领命,旋即下令站在营内的那些士卒通通回兵帐歇息。

见此,赵贲便带着廉颇回到了他的帐篷。

待二人面对面坐下后,赵贲轻哼道:“那蒙仲,也不晓得有什么意图……”

话音刚落,还没等廉颇做出回应,隐约就听到刚刚安静下来的东南营区,再次出现了骚动。

“该死的!”

赵贲刚刚端起的酒碗,啪地一下放回矮桌,旋即站起身走向帐外。

廉颇皱着眉头紧跟其后。

就跟方才一样,待等赵贲、廉颇跑到东南营区,营外那些喊杀声、军鼓声,通通都停息了,营内唯有一群被惊动的士卒,正手持火把与兵器,或满脸惊慌、或一头雾水地在营内四周搜寻,检查是否有叛军袭击营内。

然而搜寻的结果是,营内一切正常。

随后,再次率军出营搜查的行司马周革,亦又一次无功而返,毫无收获地向赵贲汇报:“佐司马,我并未在营外找到任何叛军的踪迹。”

听着闻言,赵贲皱着眉头说道:“既然只是虚惊,便叫士卒回兵帐歇息吧。”

说着,他转头看了一眼东南方向,冷笑道:“可真有闲情逸致,深更半夜的,赶二十里的路跑到我军营外大喊大叫……他以为这一通吓唬,我军就会被他唬住么?”

廉颇没有接茬,因为他亦在思索着蒙仲军这番举动的用意。

难道真的只是想吓唬他们一通?

片刻后,军营内那些被惊动的士卒们,亦再次纷纷回到了各自的兵帐。

见此,廉颇对赵贲抱拳说道:“佐司马,时辰也不早,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我也有些担心我军那边是否遭到叛军的骚扰。”

赵贲点点头,亦抱了抱拳说道:“确实,那就不留廉司马了。”

二人就此分别,廉颇回他的营地,而赵贲,则返回自己的兵帐。

此时夜色已深,再加上喝了不少酒,赵贲亦感觉有些疲乏,便倒在草榻上合上了双目,就此准备歇息。

可没想到,就在他昏昏沉沉,即将进入睡眠之时,他忽然再次隐约听到营内传来了骚乱。

“你娘的!”

平日里修养还算不错的赵贲,在猛地睁开眼睛后大骂一声,旋即披上外衣,提上佩剑就冲入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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