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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令。”邹习抱拳接令,退出帐外准备出征。

而此时,田章又叮嘱田触、田达二人道:“田触、田达,我命你二人各率一万兵卒,做好随时进攻逼阳的准备。”

“喏!”

田触、田达二人抱拳领命。

当晚,按照田章的吩咐,邹习率领着三万名手持火把的兵卒,越过逼阳深入宋国腹地。

三万名兵卒手持火把走在夜里,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逼阳城上的宋军只要不是瞎子,哪怕隔着十几里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逼阳城上看到这一幕的宋军士卒们,立刻将此事禀报太子戴武,惊地太子戴武当即带着蒙仲、乐毅二人上城墙观瞧。

当远远看到具体不知数量几何的敌军举着火把,迂回绕过逼阳深入宋国腹地,远远看去仿佛一条蜿蜒绵长的火蛇,太子戴武面色顿变,惊呼道:“齐军莫非欲奇袭彭城么?!……蒙卿,这可如何是好?”

蒙仲淡定地扫了两眼远方的那条火龙,旋即笑着对太子戴武说道:“太子,那只是齐军欲盖弥彰的诡计而已,当做没看到即可,我等回城内去吧。”

太子戴武不明白蒙仲的意思,皱着眉头惊疑地说道:“蒙卿,齐军明摆着就是打算偷袭彭城啊,这如何能视而不见?”

考虑到太子戴武并没有领兵作战的经验,蒙仲遂耐心解释道:“不,太子,这只是齐军的诡计,目的则是为了骗我等出城……您根本无需担心彭城,据我等近几日观察,田章麾下仅五万兵卒左右,纵使全部前往袭击彭城又如何?难道就能一举攻陷彭城了?彭城最起码还有两万余兵力,更别说当地各家族的族兵,区区五万齐军,根本无法攻克彭城,田章乃当世名将,他不会不清楚此事,因此,他派兵袭击彭城的可能性极低,这是其一。至于其二……”

他朝着远方那条火蛇努了努嘴,笑着说道:“既然选择在夜里行军,摆出一副欲偷袭彭城的架势,可又叫其麾下士卒高举火把,仿佛生怕我等瞧不见,似这般掩耳盗铃的做法,着实是让人好笑……”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对面的齐军主帅乃是他另外一位义兄田章,连忙咳嗽一声改口道:“总而言之,田章的意图我已了解,即效仿当年围魏救赵之策,摆出欲奇袭彭城的架势,诱我军出城回援彭城,他好趁虚而入,趁机攻陷逼阳。”

“原来如此……”

太子戴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他又皱着眉头问道:“蒙卿,你对此有几分把握?万一齐军当真袭了彭城,而父王却疏忽防范……”

“这就是此计最高明的地方。”蒙仲转头看了一眼齐军营寨的方向,低声说道:“田章知道彭城距此逼阳仅两百里地,且又是我宋国的王城所在,若换做他人驻守此城,哪怕他明知齐军的诡计,亦不得不分兵回援彭城,而这,恰恰就中了田章的诡计……总而言之不必在意,最多两三日,那支齐军就会知难而退,乖乖退回其营寨。”

而就在这时,乐毅忽然插嘴提醒道:“阿仲,别忘了援军。”

“援军?”

蒙仲愣了愣,旋即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点头说道:“对对,我差点忘了还有援军……”

说罢,他对面露不解之色的太子戴武解释道:“太子殿下,阿毅他指的是从彭城前来增援逼阳的援军,虽然我等识破了齐军的诡计,但从彭城而来的援军,却未必知晓这件事,若是那支齐军埋伏在半途,而我方的援军又碰巧经过,并且其在行军途中又没有防备,就有可能遭到这支齐军的伏击……这是唯一值得警惕的。”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亦不禁有些汗颜,毕竟他近几日只想着如何凭手中的兵力挡住齐军,迄今为止还未让太子戴武向彭城求援,以至于下意识不曾去考虑到援兵的问题——归根到底,他是否让太子戴武求援,这与彭城是否发兵救援,两者可没有什么关联,毕竟宋王偃会有他自己的判断。

或者干脆点说,在得知了逼阳一带的情况后,宋王偃是绝对会召集兵力增援逼阳的。

想到这里,蒙仲颇有些惆怅地看了一眼齐军营寨的方向,苦笑着说道:“考虑到援军的因素,看来我等还真地做点什么了,最起码得将齐军的意图告知彭城,免得从彭城而来的援军遭到齐军的伏击……”

想了想,蒙仲首先让太子戴武立刻派士卒作为使者前往彭城,将「齐军或将袭击彭城」的意图禀报宋王偃,好使得彭城有所防备,随后,他又让太子戴武派人请来戴不胜与戴盈之两位军司马。

此时,戴盈之尚且驻军在逼阳城东北角的营寨里,而戴不胜,此前驻军在逼阳城西北角的营寨,但今日由于营寨遭到齐军攻打,于是他便按照蒙仲的指令放弃了守营,便在甩掉追赶的齐军后,从逼阳的南城门进驻了城内。

不多时,戴不胜便先带着几名近卫匆匆赶来。

见此蒙仲也不着急说明情况,直到片刻后戴盈之亦带着几名入城,来到了这边,蒙仲这才将齐军的异常举动告诉了戴不胜与戴盈之二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原以为戴不胜会像太子戴武那样着急彭城的安危,因此他事先他准备了一番说辞以便劝说这位军司马,可没想到的是,戴不胜虽然起初有些着急,但在听了蒙仲的判断与分析后,他脸上居然丝毫都没有着急之色了,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蒙仲,就仿佛在等着蒙仲下达指令。

别说蒙仲,就连太子戴武都对此感到惊讶,好奇问道:“不胜叔,难道你也猜到了齐军的诡计么?”

听闻此言,戴不胜哈哈笑道:“我怎么猜得到?我若猜得到,那我就是比肩田章的宋国名将了……我相信蒙仲这小子的判断!”说着,他好似为了表示亲近,重重一拍蒙仲的肩膀,痛得后者微微吸了口凉气。

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戴不胜拍地稍稍有些刺痛的肩膀,蒙仲正色说道:“考虑到援军的因素,我逼阳不能放任齐军肆意绕过城池深入腹地,因此有劳司马您带兵追击那支齐军……我不难预测,那支齐军多半会在半途等着伏击司马,而介时,我等亦可以将计就计。”

说罢,他附耳对戴不胜、戴盈之各自低声说了几句,只听得戴不胜连连挑眉,忍不住嘿嘿直笑,而戴盈之则捋着髯须满脸微笑。

“有劳两位司马了。”蒙仲拱手拜道。

“这是说得哪里话?”戴不胜与戴盈之二人摆了摆手,旋即向太子戴武告辞:“太子,事不宜迟,我二人立刻动身。”

当晚,戴盈之率领麾下军队假意回援彭城。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率军往南走出三十里远,他就遭到了那支齐军的伏击。

原来,邹习所率领的三万军队,在远离逼阳足够的距离后,便立刻熄灭了手中的火把,埋伏在半途上,等着宋军回援彭城。

随后,戴盈之果然“上当”,半途遭到齐军的伏击,麾下士卒溃败逃逸。

黑灯瞎火的,齐将邹习其实也不知究竟有多少宋军士卒被击溃,立刻返回逼阳,联络田章趁机强攻逼阳。

田章虽然对此有些惊讶与怀疑,但机会放在眼前,他又岂能错过,遂立刻下令田触、田达二人,联合邹忌猛攻逼阳城。

而就在田章、田触、田达、邹习等人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进攻逼阳的时候,被击溃的戴盈之早已聚拢了此前他假意被击溃的麾下士卒,趁机进攻了防备空虚的齐军营寨。

“司马!我军营寨!我军营寨!”

在进攻逼阳的期间,田章忽然听到身边士卒大喊,下意识回头一瞧,却愕然看到己方的「二十里营」方向,此刻竟燃烧起熊熊火势。

“……”

纵使是田章,此时亦不禁愣了一下,想不通究竟是哪来的宋军袭击了他的营寨,毕竟在得知邹习击溃戴盈之军队的消息后,田章便立刻下令进攻逼阳,按理来说,逼阳是没有机会出兵袭他营寨的。

而这附近,也不可能会有其他的宋军。

足足思考了十几息,田章忽然顿悟,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居然是戴盈之麾下的军队么?”

不得不说,纵使是田章,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被一支明明已经击溃的军队给袭了后方的营寨。

『这可真是……』

看了眼面前丝毫没有破城迹象的逼阳城,又回头看了一眼正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己方军营,田章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撤退,结束这场敌方其实早有对策的攻城战。

见齐军撤退,逼阳城城门敞开,戴不胜率领兵卒趁机追杀了一阵齐军,虽然因为田章撤退得法,戴不胜并没有找到机会扩大优势,但也足以让他与他麾下的士卒一扫此前接连败在齐军手中的溃势,顺便,亦援护戴盈之返回逼阳城。

然而,返回逼阳城后,戴不胜却没有解散麾下士卒,只见他率领着士卒们自北门入,从东城门出,竟悄然朝着东面而去。

别说此刻正忙着回营救火的齐军,就连逼阳城内的宋军士卒,都沉浸在击退齐军的欢喜当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戴不胜以及他麾下军队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