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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待当日的操练结束之后,曹淳、蔡成、魏续、吕闻、於应五名原旅帅再次聚集在曹淳的帐篷里。

在四人刚进帐篷的时候,曹淳便好似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不快的表情对魏续说道:“喂,魏续,今日再在我的帐篷内乱来,我真的会发火的……”

“哈?”魏续莫名其妙地看着曹淳,似乎一时间没想起他三日前在这里做了什么。

见此,曹淳不客气地说道:“你给我少装蒜了,当日我跟那蒙虎离开之后,是你又将我的床铺给踹翻了吧?”

“噢,你说这个啊……”

魏续背靠着曹淳的床铺,大剌剌地在地上坐了下来。

“什么这个那个,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你想发脾气到别的地方去,少在我这里……”

“行了行了,我听到了。”还没等曹淳说完话,就见魏续随意地挥了挥手。

『居然没顶嘴?』

蔡成、吕闻、於应三人颇有些不可思议地对视一眼,就连曹淳就感觉有些意外,毕竟据他们以往对魏续的了解,这家伙脾气相当火爆,属于那种一点就燃的干柴性格,然而这次居然这么随和?

“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啊?”

蔡成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魏续,旋即又转头看了一眼曹淳、吕闻、於应三人,压低声音说道:“那么……先来说说正事吧。你们这几日跟那几个小子相处地如何?曹淳。”

听闻此言,曹淳不由地便想到了他如今的主将,一名叫做蒙虎的少年。

虽然仅相处几日,但曹淳对于蒙虎的性格大致也把握地差不多了。

首先那小子相当自来熟,跟谁都是这样,当日明明与他曹淳相识还不到半日,却与他勾肩搭背仿佛有几十年交情似的,这让曹淳颇为不适。

其次,那小子性格有点跳脱,大多数时候都没个正行,选拔官长居然提议让五百名魏武卒以群殴的方式来筛选,着实让曹淳大开眼界——这小子居然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不过在有时候,曹淳也能看到那小子正经的一面,而且似乎是相当有心计、相当有城府的样子,因此曹淳暂时也吃不准,那小子究竟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故意装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则是个心机相当深沉的小子。

“……蒙虎,那小子看似藏不住心事,我稍加试探他就巴拉巴拉将他们曾经的经历告诉了我。”说到这里,曹淳转头看向其余四人,压低声音说道:“据我试探,咱们的那位新师帅,十四岁就经历过宋国与滕国的战争,因功被封为上士。十五岁时,他前往赵国,担任过赵王的近卫司马,然后协助赵国的公子赵章谋反,执掌过数万人的军队。回到宋国后,又在宋国逼阳与匡章两军相持……”

“匡章?”吕闻表情古怪地打断道:“是我所知道的那个匡章么?齐国的匡章?”

“正是!”曹淳点了点头。

听闻此言,除魏续一言不发外,蔡成、吕闻、於应三人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匡章在魏国还是极有名气的,毕竟前几年匡章作为齐魏韩三国联军的主帅,与魏国的公孙喜、韩国的暴鸢一同讨伐秦国,且最终取得了胜利,攻破了秦国的函谷关,迫使秦国向联军求和。

毫不夸张地说,匡章就是当今世上最顶尖的那一批将领,很难想象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居然能在宋国与这位名将打地平分秋色。

“怎么想都是假的吧?”魏续撇了撇嘴,冷笑着说道。

曹淳闻言也不生气,毕竟蒙虎透露给他的这些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因此倒也没有反驳魏续,他只是问魏续道:“那么你呢,你跟新任的旅帅相处地如何?”

“你是说那个叫‘武婴’的小子么?”魏续瞥了一眼魏续,旋即双手手肘反倚着,整个后背靠在曹淳的床铺边,稍稍仰起头,神色颇为严峻地说道:“那小子……挺难缠的。”

“连你都觉得难缠么?”

“怎么个难缠法?”

蔡成、吕闻、於应三人起了几分好奇。

魏续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在脑海中回忆着他这几日与那名叫做武婴的小子相处的经历。

“旅帅,官长的选拔已经完成,你觉得有什么疏漏么?”

“不,你做得很好。”

“……”

……

“旅帅,据卑下所知,您是师帅身边诸人中武艺最高的那位吧?有没有兴趣与卑下较量一下?”

“不了。”

“怎么?武旅帅是怕输给卑下么?”

“不是怕输,而是我知道我肯定会输,虽然我稍有几分自信能打赢寻常的武卒,但你曾经是统率五百名武卒的旅帅,我不是你的对手。”

“……就这么轻易认输了,合适么?”

“没什么,我本来就不以武艺见长……”

“那您擅长什么呢?”

“防止出现疏漏。”

“……”

……

“旅帅,关于士卒近几日的操练……”

“交给你。”

“……合适么?”

“我说过,你是一位勇猛而出色的将领,我在这里只是为了确保师帅的将令能够顺利下达。”

“……”

……

“旅帅,你将所有的事就交给卑下,难道不怕卑下联合士卒排挤你么?”

“你不会的,虽然据我打听,人人都说你鲁莽冲动,但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单凭匹夫之勇的将领……排挤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

『……』

魏续盯着兵帐的帐顶回忆着。

这几日,在他与那名叫做武婴的小子所相处的过程中,他不止一次地挑衅,但对方根本不搭理他,几乎每次都很爽快地承认自己的不足并反过来称赞了他一番,弄得他也不好意思再继续纠缠。

至于在带兵方面,正如那武婴前几日所言,将麾下五百名魏卒的事宜通通交给了他,无论是选拔官长还是操练士卒,而他自己则站在远处看——魏续至今也没搞懂那小子究竟在看什么。

总之,那是个让魏续连火都发不出来的难缠家伙。

但话说回来,可能也正是侥幸碰到这种性格古怪的上官,魏续这几日倒也没感觉有什么失去了旅帅之职的落差感,以往由他负责的,如今还是由他负责,只不过多了一道向新任旅帅汇报的程序而已,虽然那小子大多数时候都只会说一句:“唔,你做得很好。”

“没什么好细说的。”

瞥了一眼正看着自己的蔡成等人,魏续轻蔑地笑了笑,看似毫不在意地说道:“我那边的那个小子,我轻松就能摆平了。”

『……可看上去,怎么像是你被对方给摆平了啊?』

曹淳、蔡成、吕闻、於应四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暗暗想道。

可不是么?前几日还怒火填胸的魏续,今日看上去居然好似连一丝火气都没有,仿佛已经适应了失去旅帅之职后的自身定位,这不算被对方给摆平了又是什么?

可笑这家伙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能轻易摆平对方?

『唔……还是不提醒他了,这家伙发怒的时候挺烦的。』

颇有默契地与曹淳、吕闻、於应对视一眼,蔡成咳嗽一声岔开了话题:“我那边的新旅帅,是个叫做华虎的小子,性格嘛……看上去是个挺莽撞的小子,终日里说得最多的都是要超过蒙虎,说他才是咱们那位新任师帅麾下的第一猛将。唔……总之,还不算是个令人生厌的家伙。吕闻,你呢?”

“我那边的?”吕闻想了想,说道:“是个叫穆武的小子,说实话,我还挺看好那小子的,就是搞不懂那小子有时候一个人独自在一边‘嘿嘿’傻笑什么……於应,你呢?”

“我啊?”

於应挠了挠头,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那我边那个叫做乐进的小子,说实话挺烦的。昨天那小子又兴致勃勃地给我讲了一个所谓的趣事,说真的,我以我项上人头担保,那是一点都不好笑,唯独那小子自己笑地都快岔气了,我至今也没搞懂。”

“说得什么?”蔡成好奇问道。

於应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也没记清,似乎是说一个体型很臃肿的男人去井边打水,结果卡在井口里了。”

“??”

曹淳、蔡成、魏续、吕闻忍不住在脑海中幻想了一下画面,半晌之后,四人皆笑了出声。

见此,於应皱了皱眉:“看来你们四个跟那小子挺合得来的……”

“确实挺好笑的。”蔡成说了句公道话。

於应闻言冷笑一声,说道:“那么这个呢?……对了,墓碑知道吧?死人用的?”

四人点点头。

古时世人讲究“墓而不坟”,坟即埋葬死人时隆起的土堆,由于这种方式不利于后辈儿孙寻找先人的坟墓,因此从周国始,世人便逐渐抛弃了“墓而不坟”的传统。

起初,世人用种植树木来作为墓的标记,但树木亦不好分辨,因此后来便立木刻字作为标记,家财殷富的人家则选择价格昂贵、雕刻困难的石碑。

於应接着说道:“那小子曾跟我说过,他们故乡死人入葬亦不兴立碑,只有颇有钱的家族才会请石匠雕刻木碑。不立碑不好寻找坟墓,立碑则造价不菲,因此他觉得,不如将死人竖起来埋半截,如此谁家坟墓一目了然……出征在即,却跟我讲这种所谓的笑话,说真的,要不是我心有顾忌,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曹淳几人附和地点了点头。

这种玩笑放在出征在即,确实不怎么合适,如果换做在平时……其实也不怎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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