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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川萂将这块鸡蛋糕仔细包好藏进外披的氅衣里,对路媪甜甜道谢道:“谢谢路媪,我?会和樱桃姐姐一起?照顾好大?壮嫂的。”

路媪眼睛笑的眯起?,瞧着夏川萂的脸上是满满的喜欢,她?对夏川萂道:“你大?壮嫂有她?男人呢,小女?君你顾好自己就行了。”

说话间大?家伙三两口填饱了肚子,都站在夏大?娘跟前听吩咐。

夏大?娘肃容道:“车马已经备好了,带好自己的东西,咱们现在就走,大?牛你什么都不用拿,抱好川川就行了。”

大?牛郑重点头应下,然后长臂一捞就将夏川萂举高放在了左面肩头,夏川萂忙抱住了他的脑袋,让自己坐的更稳一些。

夏大?娘:“......等会要坐车,过荆棘岭的时候你再这样扛着她?就行了。”

大?牛憨憨笑笑,都应了下来?。

大?牛扛着夏川萂踏入夜里,虽然天?还黑着,但?早秋的夜晚月朗星稀,夜空中没有乌云遮挡,再加上守夜的人不知道点了多少火把,将本就清亮的夜晚照的亮如白昼。

夏川萂坐的高,视野就比旁人更加宽阔,入目所?及,到处都是人头攒动?,鸡鸭鹅牛羊狗的叫声不绝于耳,猛一瞧上去乱糟糟的,但?若是细看,其实乱中有序。

这年头大?家都抱团,一个小团伙就是一家或者几家带着姻亲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团团围着自家的全部家当,有车的上车,没车的就挑担背筐提桶,大?人提鸡逮鸭,半大?孩子牵牛骑驴,这是家中尚算富裕的,绝大?多数都是家贫如洗的,只能带着仅有的一点家当护好老人孩子,等待乡老的吩咐。

这些能等待的都是手脚麻利估计也没有多少家当可以收拾的人家,还有一些人正?拖家带口的从远处向这边聚拢,夏川萂猜这些赶来?的人应该都是后围子乡的乡民,因为后围子离的远,所?以他们要走更远的路。

不免就着急匆忙了些。

反观夏大?娘这边,全都是一水的大?青骡子拉的木板车和带车厢的马车,木板车装载物品,马车则是坐人。

木板车上绑着他们这一行人的所?有铺盖衣裳细软等物,最多的还是书籍。夏大?娘的吩咐说是将能带走的都带走,但?像是郭继业留下的一些大?件箱笼穿戴等物就没有带走,因为夏川萂坚持要带上所?有书籍,那?些占地方占重量的古董摆件以及大?毛衣裳就被暂时放弃被留在了坞堡中。

反正?只是暂避,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些东西存在坞堡中就行了。

其实依夏大?娘的意思?,她?们只带着自己的贴身衣物和细软走就行了,那?些笨重的书籍实在没有必要带走,但?夏川萂坚持,加之这是郭继业的书,她?也就给?带上了,白白占了三辆骡车。

骡车周围和后面散落跟着牛羊驴子等牲畜,这些牲畜离了人不行,只能将它们带上。

夏大?娘看她?的人包括负责给?夏川萂种地的几家佃户和阿大?阿二也都在,就上了第一辆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小马车,让刘嫂子和大?壮嫂这个孕妇做,其他坐不下的就去后面坐木板车。

大?牛将夏川萂塞进马车,老陈在半空甩了一个响鞭,马蹄哒哒哒的踏动?,车动?了起?来?,他先是跟着走了一段,见自家老爹已经在老娘的保护下坐上了木板车,哥哥大?壮则是骑马走在载着大?嫂的那?辆马车旁边,他也不再用两只脚走路,手一撑屁股就坐上了车辕,和老陈并列护卫着这辆马车和马车里的人。

夏川萂扒着车窗往外头看,她?见到仍旧有人从后围子处向这边跑,就担忧问?道:“不等等他们吗?”

夏大?娘哼声道:“这些人就跟蚂蚁一样,黏上了甩都甩不掉,你就别?瞎操心了。”她?心里膈应围子乡的乡民,一说起?他们脸上就不好看。

夏川萂也无法,她?现在首要做的就是不要给?这些大?人们添麻烦。

虽然她?觉着以她?们和围子乡加起?来?近千人的老弱妇孺,死守围子堡等待西堡或者东堡的府兵来?接他们才是上上之选。

即使叛军离的还远,但?夏川萂总觉着,这个时候出去赶路就是在冒险,实在让人担心,但?围子堡不一样。

这是一座小型的石头堆砌成的坚固堡垒,以围子堡现有的防御和兵器、粮食储藏量,围子乡的一百多个青壮男劳力完全可以守住她?们近千人的老弱妇孺。

据城以守才是上上策,这个时候在外头赶路算什么呢?

是,西堡是不远,坐车的话小半天?路程,用脚走的话也只大?半天?就能到,先不说路上好不好走,就说这个时候,西堡那?边真的会毫无间隙的接收这近千人的老弱吗?

难道都不需要先沟通一下的吗?

郭选是去的东堡打听消息,他应该也跟东堡的乡老们说了围子乡的情况,那?么要接收这些乡民的话,不应该是东堡吗?

怎么反倒去西堡?

西堡为主,东堡为辅,夏川萂不认为东堡能做的了西堡的主。

或者西堡是郭选的老家,也或者他手上有让西堡接收乡民的信物,亦或者他有自己的考量和打算,总之,这里所?有人,包括葛老翁在内,都听郭选的话。

夏大?娘即便现在心里对郭选有了意见,但?大?局当前,她?仍旧给?足了郭选脸面,有郭选在的地方她?会退让半步,郭选说话的时候她?会认真倾听,她?对郭选的每一句话都认同,即使要提建议,也委婉商议,郭选听了最好,不听,她?就不再多说。

夏大?娘的退让让郭选在他们这行人中的威望进一步提高,他们这支队伍里只需要听到一个声音就行了,因为这样可以凝聚人心,能少生事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上下里外一条心,全心全力奔安全。

所?以,即便夏川萂认为最好不要走,即便她?心中有许多疑惑,但?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夏川萂不再看外头,她?关好车窗,掀开夏大?娘的氅衣从她?的臂弯里钻进她?怀中紧紧搂住她?的腰,蹭了蹭,不再开口说话。

夏大?娘轻抚她?的背脊,也是无言。

车厢里没有照明,娘俩就依偎在黑暗里被晃晃悠悠的带向前方。

路上很安静,只有草虫的鸣叫窸窣声和夜枭的嘎嘎怪叫声,前面夏大?娘这一行队伍行走章法有度,从容不乱,但?等到后面围子乡的队伍就又杂又乱不成队形了,但?即便是乱,也没有掉队的。

葛老翁骑着一匹瘦马来?回赶了两趟,心下叹息之余也放松了许多,在他看来?,只要到了西堡他们这些老弱就能安全了,辛苦这一下就辛苦这一下吧,等到了西堡,他们就可以休息了。

葛老翁骑着瘦马走到队伍最前头,和郭选报了一声“无虞”就沉默着门?头赶路。

但?是,他越走心越紧,越走越觉着不对劲。

逃荒半生的老人警觉性已经刻进了骨子里成了本能,他倏地勒紧了老马停了下来?仔细倾听风的信息。

郭选见他突然停了下来?还在奇怪呢,就听他高声大?喝道:“不好,有埋伏,警戒!警戒!警戒!”

在他第一声“不好”喝声喊起?来?的时候,围子乡的壮丁们就已经绷紧了肌肉摆好架势准备随时进攻了。

郭选被这老头吓了一大?跳,抱着夏川萂坐在马车里的夏大?娘也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声音低,且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夏川萂也紧紧抱住了夏大?娘,一瞬不瞬的听着外头的声音。

郭选汗毛树立,低声喝问?葛老翁:“怎么回事?!”

夏大?娘和郭选的低声询问?几乎是在葛老翁大?喝“警戒”之后的同一时间响起?,中间间隔了半个呼吸时间都不到,葛老翁或者听见了,也或者没有听到,总之,他没管两人,而是举着豁了口但?被打磨的锋利无比的半把青铜剑嘶喊道:“杀!!!”

“杀!”

“杀!!”

“杀!!!”

围子乡的汉子们嘶喊着冲向了从前面茂密草丛中冲出来?的乌压压人群,葛老翁骑着他的那?匹瘦马一马当先砍飞了一个冲在最前头的人......

前面已经陷入厮杀,郭选猛的一个机灵,当即抽出了腰间佩剑,咬牙骑马冲了上去,邬堡里的十个府兵得留下来?护卫夏川萂她?们,此时能冲锋陷阵的只有他一个壮丁了。

好在郭选骑的是膘肥体壮的大?马,都不用费心劈砍,光骑着马快速在人群中冲刺就能靠马的撞击和踢纵酒能给?敌人造成不小的杀伤力。

而且,太弱了。

相比于叛军,这批埋伏者实在是太弱了。

郭选干脆暂时收起?了剑,专心控马在这些埋伏者们中间穿梭,仔细观察。

越观察,他眉头皱的越紧。

这些人,瞧着不像是叛军,倒像是逃荒的灾民聚伙成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