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兵役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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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由宋芫同意,刘管事给那些个伙计提前预支了一年工钱,才勉强凑够了代役的钱。
可即便如此,他的脸上依旧满是忧愁,毕竟这钱花出去了,家里的日子也会过得紧巴巴的。
魏陶儿家也有三个适龄的男丁,如无意外,至少得有一人被征入伍。
三年前那次征兵,魏陶儿年纪尚小,要征兵也是轮不到他,家里又舍不得让魏大哥去,便使了些银子,找了个穷人家的孩子替魏大哥去了。
那些银子有大半还是魏陶儿辛辛苦苦做工攒下来的。
而如今再次征兵,魏家早已拿不出那么多银子。
以魏父魏大哥的秉性,定然是想把这当兵的名额推给魏陶儿,让他自己想办法凑银子去请人代役。
魏陶儿说不上失望或是愤怒,他早就知道他亲爹亲哥是什么德行,但他也不傻,自然不能白白替魏家去顶这个缸。
他最后跟高若望一商量,设计让魏父担下了这个当兵的名额。
魏母不知上哪得知了是魏陶儿搞的鬼,跑来作坊,对着魏陶儿又哭又骂。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那可是你爹!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魏母扯着魏陶儿的衣裳,几近癫狂地摇晃着他,嘴里不停地哭喊:“你爹要是在战场上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你这个不孝子,从小就没个贴心的时候,现在更是要害死你爹!”
“我早该信了神婆的话,你就是个灾星,克死了你二哥,现在又要害死你爹!”魏母一边哭嚎,一边口不择言。
魏陶儿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刺痛,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魏陶儿从小被送养在大洼村的二叔家,并非是家里穷养活不起这么多孩子,而是因为魏父迷信,找村里的神婆给刚出生的魏陶儿算过命。
神婆说这孩子命格特殊,是“白虎星”转世,命硬克亲,会给家里带来灾祸。
魏父魏母本就胆小怕事,一听这话,吓得不轻,当即决定把魏陶儿送走,免得连累一家人。
魏陶儿在二叔家,虽说二叔二婶为人忠厚善良,对他也算不错,但毕竟寄人篱下,那种小心翼翼的滋味,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从小就比同龄人懂事,力所能及的活儿都抢着干,就盼着能让二叔一家多喜欢他一点。
后来不是因为二哥出了事,人没了,他爹娘也不会因为担心只有魏大哥一个儿子不够养老,这才把魏陶儿接了回去。
可这接回去的日子,魏陶儿也没过得多舒坦。
家里有什么好东西,永远轮不到他,脏活累活倒是第一个想到他。
魏陶儿并非心里没有怨气,只是也怜悯魏母的处境,丈夫是个好赌酗酒的,每次喝醉回家就打骂她。
而大儿子又自私自利,只会趴在她身上吸血,稍有不慎就恶言相向。
魏母在这个家里连毫无地位,活得像个任人拿捏的可怜虫。
她的世界里,除了逆来顺受,便是对丈夫和大儿子无尽的偏袒。
至于魏陶儿,不过是顶替他二哥成为家里任劳任怨的老黄牛,为这个家典身卖命的奴才罢了。
魏陶儿看着眼前撒泼的亲娘,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散。
早在魏母装病联合魏父算计自己时,魏陶儿还心存一丝侥幸,觉得他娘或许是被他爹逼迫,身不由己。
可如今这一幕,让他彻底明白,在这个家里,自己从来都是被算计、被压榨的对象。
此刻,面对魏母的无理取闹,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你说我是灾星?”魏陶儿声音沙哑,直直地盯着魏母,“这么多年,我拼命干活,把挣的钱都拿回家,我克谁了?”
魏母被他盯得有些发怵,却还是嘴硬:“你……你就是克家人,你二哥就是被你克死的!”
“二哥是怎么死的,还用我多说吗?”魏陶儿语气平静,“他是被你们逼死的,他本来就身子弱,你们却还让他没日没夜地干活,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病了也舍不得请大夫,他能不死吗?”
魏母听到这话,顿时恼羞成怒:“我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淹死,也省得如今你这般忤逆,害你爹去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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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突然她猛地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魏陶儿的脸扇去。
魏陶儿没有躲避,身子甚至都没晃一下,就那般直直地迎着这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安静的作坊里格外刺耳,魏陶儿的脸瞬间泛起五指红印,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一旁的作坊伙计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个个面面相觑,却又不知该如何劝解。
但也有像杨欢这等认为天下无不是之父母,父母终究是长辈,魏陶儿不该如此忤逆的人。
况且魏陶儿竟然让他爹去顶了征兵的名额,这在杨欢看来更是大逆不道。
然而杨欢指责的话刚要说出口,便被高若望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这时刘管事也过来,招呼几个牛高马大的护院将魏母恭恭敬敬地“请”了出去。
“我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个讨债鬼!”
“老天爷怎么不睁开眼看看,收了这个不孝子!你让你爹去当兵,你就等着遭报应,以后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魏母还在继续撒泼叫骂,最好是搅黄了魏陶儿的活计,让他在作坊里待不下去。
他一个忤逆不孝、陷害亲爹的“逆子”,就不该有好日子过。
这哪像是亲娘能说出来的话,简直比仇人还狠。
魏陶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魏母被带离,彻底断了对这个家最后一丝念想。
高若望看着魏陶儿红肿的脸,眉头微蹙:“疼不疼?我去叫大夫。”
魏陶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用,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但高若望还是拉着魏陶儿的手腕,带他进了作坊内专门的休息间,仔细地替他处理伤口。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意外的和谐。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魏母依旧时不时地来作坊闹事,想让魏陶儿妥协,把魏父从征兵名单里换出来。
次数多了作坊的伙计也有微词,刘管事更是头疼不已,但碍于东家看重魏陶儿,也不好说什么。
直到征兵结束,魏父被强行带走,魏母也渐渐没了闹事的力气。
但拜魏母四处宣扬所赐,魏陶儿在镇上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哪怕是作坊里的一些伙计,看向魏陶儿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魏陶儿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从他决定让魏父去当兵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
他只是没想到,亲娘会如此绝情,甚至不惜将他置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