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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林毓秀带着罗罗返回家中,同行的有对门的邻居兼房东殷望。

踏着幽冥的血月朝前而行,月色血红,红的发亮。地面上的影子被拉长的变形,看着有几分滑稽。

“我没想到,”殷望开口打破了这夜的静谧,声音在长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槐城的实力如何,他心知肚明,虽然他是想借助此次城战重返八重天,但他对槐城胜出所报的希望并不大。无非是给自己一个希望,一个努力的方向罢了,否则毫无希望只能沉沦在无尽绝望中未免太可怜了。

“我记得我说过,我从来不开玩笑。”林毓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抬眸看着身旁神色复杂的殷望,“看来你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我所言,必将赋予行动,亦必将实现。”

殷望顿住脚步,他抬起头,目光注视着前方前行的少女,看着她渐行渐远,逐渐拉长了和他的距离。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他连忙加紧脚步,快步的追了上去。

追着林毓秀身后的殷望,目光看着前方她身旁始终跟着的少年罗罗,心下不由地生出一股疑惑,那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这样不顾一切,毫无疑问,亦毫无怨言的一直一直跟在他身边?

次日。

鬼厉尊者拿着一本功法找上了林毓秀,“这是我所修行的功法。”他黝黑的眸子盯着林毓秀,嘴唇抿紧,眉头深深蹙起,看着似乎……是紧张?

“交换!”他嘴唇动了半响,最终只说出了这一句。

林毓秀看着他这幅模样不由莞尔,心想还真是难为他了,她知道鬼厉尊者这是向她低头了,“好啊!”她爽快的答应了他,取出一本《冥王经》与他交换。

见她没有多说就同意了,鬼厉尊者心下不由松一口气,但又有几分失落,大概就是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人在较劲,只有一个人在耿耿于怀。你所在意纠结的,在对方看来却不值一提。

或许当真是我狭隘骄傲了,鬼厉尊者不由自省道。

等到鬼厉尊者离开,林毓秀慢悠悠的翻阅着他的功法,一边看着一边想,看来这次城战的胜利将她在城主府的声望刷到了尊敬,所以鬼厉尊者才会心服口服前来寻她低头。

在这之后,城主府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前来找林毓秀换功法,林毓秀来者不拒,《冥王经》不要钱的往外撒。

城主府内几乎是人手一本《冥王经》,掀起了一股修行冥王经的热潮。这甚至惊动了城主,城主特意命人唤来林毓秀,劝她说道:“法不轻传,再好的功法人人都会,那便不值钱了。”

“此言差矣。”林毓秀不赞同道,“同意的功法,不同的人修行,所能达到的境界效果不同。道法,只有流传下去,才能发挥它的价值。”

“同样的道法,一百个人有一百种领悟见解,而在这一百种的领悟见解里,又会诞生出新的不同的道法,以此流传下去,则有更多更好更加与众不同的新道法产生……”她看着城主说道,“一人之法,不如万家之法。”

城主闻言沉默。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再未劝她。

自此,《冥王经》便在槐城流传了开来,经由林毓秀传给城主府众人,再由城主府往外传,最终传遍了整个槐城,槐城内的鬼神皆在修习《冥王经》,走在路上便可见修行之人,可闻诵经之声。

一时间,槐城人人修道习法。

殷望看着这一幕,不由地想起曾经那个少女所言,“终有一日,我要这法传遍整个幽冥,人人皆可习法,人人皆可修道。”

当时他又惊又怒,觉得她异想天开,激烈的反对。

没想到,她竟真得做到了。

现在槐城大街上,人流往来皆为鬼神,昔日那些缩在阴暗角落里宛若阴沟老鼠苟且偷生的弱小阴鬼们,如今都走了出来,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含着光,走在大街,光明正大。

林毓秀说,他们眼里的光是希望。

因为他们看见了希望。

“仅仅只是因为有了希望,便如此不同。”殷望惊讶说道,畏畏缩缩的老鼠重新变成了人,走出阴暗角落来到光明照耀的人世间。

“所以我们才要守住他们的希望。”林毓秀说道,“比黑暗更为可怕的是光明的破灭,既然我带给了他们希望,便要守住这缕光。”

“并非是每个人都愿意看见这个场面的。”她意味深长说道。

殷望听后沉默,他想起第一次听见林毓秀说她想要向众生传法时,他那激烈的反对下,所蕴藏的恐慌。

倘若人人皆可习法修道,那他们这些掌握着修行通道与资源,生来就高高在上占据了绝大多数资源的高贵鬼神们,又该如何处之?

“如果你只是在槐城传法,城主不会阻止你。”许久之后,殷望说道。

槐城城主是个识时务的人,正如他从未干涉过林毓秀的举动,他懂得取舍。

“你这是软弱的妥协,妥协只会造成变革的失败。”林毓秀说道。

“盲目的以卵击石会造成一切的毁灭。”殷望冷漠回击道。

“错了。”林毓秀摇头不赞同道,“并不是以卵击石。”

她说道:“殷老板啊,你一直以来处于上位太久了,你也该低下高贵的头,看看脚下的众生,你会发现这些弱小的你瞧不上眼的蝼蚁,汇聚在一起,亦可食象。”

对此,殷望脸上的表情依旧是不以为然,“蝼蚁,又有何作为?”

“那你且看着,蝼蚁能作甚么。”林毓秀没有试图说服他,而是如此微笑道。

时间转眼即逝。

很快的一年便过去了,到了幽冥神战开启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