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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口的守卫在远远看到了这队伍就维持好秩序,让他们能够顺利出城,很快就到了钟大公子的坟墓。

钦天监自从虚云大师来了之后,就不再看时辰,而是由虚云大师来主持仪式。

虚云大师跪在坟前,恰巧云开而日出,那金光落在坟前,百姓们见着金光开,惊呼出声,而虚云大师正好停下了敲木鱼,“时辰到。”

大理寺请的人动作有力而又快速,等到铁锹碰到了棺椁,动作就小心翼翼了起来,绕着棺椁多挖出了供人站立的位置,四人绑好了棺椁的四角,示意让上面的人抬棺,同时小心翼翼地护住棺椁的底板,免得下面腐朽,尸骨直接落在坑中。

管氏别过头,不忍心去看棺椁里的儿子,而封老太君通红的眼珠子就没有离开过这棺椁,当年她因为病得昏昏沉沉,孙儿入敛的时候她都没有看到。

虚云大师再念了经书,有僧人送来他的禅杖,金色的禅杖上九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钟家人祭拜。”

等到钟家人上前拜后,便是开棺时候。

四名壮士分立四角,手中铁锹早已经伸入到棺盖之下,重重一撬,就听到了钉与木分裂的声音响起,棺椁开了。

刚开始只是淡淡的臭味,等到棺木完全开了,恶臭味萦绕在所有人的鼻尖。

带上了遮掩口鼻的三角巾,口中含着香丸,五位仵作上前检查钟大公子的尸体。

一年的时间,不足以让钟世朗的尸体白骨化,但是肉也溃烂了不少,大部分都是薄薄的一层黑皮,仵作时不时需要别开眼,免得眼睛被熏得不适应。

验尸的过程是用白布圈起来,不让其他人看,跟到这里百姓,到了法决寺的僧人那边,要么磕头,要么跪拜,等这边仵作出结果。

仵作初步勘验完毕之后,孙峥也上了前,他手中拿着一本册子,第一次见这种尸体,他似乎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就与那些仵作交流,并且在尸体上点一点,得到仵作或是摇头,或是点头的答案。

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白布钻出一个人来,那人是孙峥。

魏昭一喜,林清薇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事情应当妥当了,钱宝儿尚且没明白,结果昭昭附耳说了几句,她的眼睛弯了起来,捂着嘴脑袋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样。

而那边封老太君也一直在留意魏昭的模样,此时柱着拐杖走过来,而封老太君这样一动,钟家人一串儿都跟在她身后,老太君的目光灼灼,“是不是你师父有好消息?”

昭昭点点头,“应当是有发现,师父的脚步挺轻松的,就看嵇大人怎么看了。”

钟家人干脆没有移动位置,而是和魏昭有一搭没一搭说这话,一边死死盯着白布。

就在这个时候,嵇大人从白布后走了出来,而孙峥和五个仵作就跟在他的身后。

百姓们也骚动起来,念经的声音并没有停顿,只是为首的虚云大师睁开了眼,手持禅杖走了过来。

嵇阮说道:“幸不辱命,在五位仵作的勘验下有了成果,钟世朗并不是死于药物,而是人为致死。”

这具体的手法不在此处叙述,审娄清韵案子的时候,自会在公堂上公布。

这一次娄清韵的杀人方法除了让仵作开了眼界,知道一定的医理有助于仵作验尸,也让嵇阮想要进宫面圣,改变这一次公堂断案参加人,这案件的审判只怕不能直接对所有人公布,若是有人模仿娄清韵断案,便为不妥,这次是请了这么多仵作,还幸得神医相助,之后只怕不会那般好运。

上午开棺验尸,到了正午濯洗焚香过后,嵇阮进宫面圣,对圣上言明娄清韵的手法。

赵桓允了嵇阮的提议,于是这公堂审案,改了过往的规矩,参加的人是朝中三品及以上的官员。

贴好了告示,百姓们发现以前是人人可以围在衙门口,现在不能如此。

“为什么这样啊,岂不是没有热闹看了?我还想着占个好一点的位置,看看那个娄小姐是不是当真‘赛观音’。”

“她哪儿是什么‘赛观音’,分明就是毒娘子,不过我也好奇,那娄小姐生得如何花容月色。”

“只有朝中大员看也好,当年钟大公子死得不明不白,他这死后运气好,找了那么多仵作,听说还请了神医,要是其他人被毒娘子这样的人害了,只怕还不明不白呢。”

“想要见娄小姐还不容易?到时候这案子断下来了,她肯定是斩立决,在囚车里也会看到。”

“这倒是,上次家里有鸡蛋臭了一个,本来打算扔掉剩下的鸡蛋,不如都留着,到时候扔她!”

百姓们虽然不能入衙内,但是也是头一遭见到这么热闹的情形,穿着官服的大员们鳞次栉比入了内。

他们那儿一次见过这么多的大臣?对着穿着礼服的官员指指点点:

“户部侍郎是三品,这户部右侍郎也来了,他就是林鹤啊。你说林鹤是谁?他捡过一个孩子,把养女养得好着呢,这位被捡的孩子就是明衍郡主。”

“那边是礼部尚书,欧旵,果然是生得就看着腹有清华之气,听说还是太子太傅。”

“看到了没有,御史也来了,都是他们弄得一定要开棺验尸,这次又请了御史,会不会也无法断定是娄小姐杀人?”

“不会的,上午的时候那么多的法决寺的僧人念经保佑呢,最前面的是佛子!有人问虚云大师,他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不就是可以破案的意思?”

“居然是虚云大师,我还想着这样晦气的事情就不去凑热闹了,失算了,要知道是虚云大师,我应当上午凑凑热闹。”

“原本可能有些晦气,但是有大师的加持,哪儿会晦气?我上午去了,哎呦,虚云大师身上都是金光呢,我听着那些念经的声音,感觉身体都轻松了,我中午多吃了一碗饭。”

“我多吃了两碗饭,感觉浑身都是劲儿,你没去当真是亏了。”

当最后一位官员入了内,褚色大门关闭,衙役肩并肩站在台阶上,右手虚抚在钢刀上,看架势让人便不敢硬闯。

娄清韵与成九思再次被提审出来,成九思看着憔悴了一大截,而娄清韵头发略有些凌乱,并未太过于憔悴,考虑到她腹中有孩子,娄清韵恐怕是天牢里待遇最好的女囚犯。

娄清韵的祖父也来了,而鸿达侯府,她的姑姑、姑父等人没有来。

娄清韵的祖父腿脚不太方便,之前为了撬开娄清韵的最,他也被请到天牢里的,娄清韵在面对娄岷的时候,总是异常的乖巧,她的眼眶里含着泪:

“祖父您相信我,我只是贪玩了一些。养成九思是我不对,杀人我哪儿敢?”

“您和姑姑说一声,我知道姑姑耻于见我,当真是对不住姑姑与姑父了,还有我的表妹。”

“祖父,您别逼我,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杀钟大公子,他毕竟是我的未婚夫啊。”

娄岷憔悴了许多,一会儿觉得应当相信那些御史,他们人品中正不会骗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可能当真不是娄清韵,如果不是她,他还想要保住她的一条命。

嵇阮也知道娄岷的名声,再看着这位老人,心中叹息,看着娄清韵如此两面三刀的模样,便没有继续折腾这位不出世的大儒,总归他也无法从娄清韵这里问出真相。

堂审很快就进行到了开棺验尸的结果这一步。

娄清韵原本轻松而又笃定的神色不见了,她的祖父娄岷闭上了眼,其实他当时就隐隐有了猜测。

娄清韵当时说,“祖父,您要是不信,我可用爹娘的名声来发誓。”那种语气少了对父母的敬重,只有想要洗白自己的自私。

此时嵇阮不疾不徐说着话:

“人体的‘分水穴’是在肚脐上一寸,这里快速扎三到五针,就有致死功效,人在死之前还有片刻意识,只是说不出话来,脉象表现的就是气血翻涌。这会和如意合和丸的表现相似。”

“这一次大理寺复查此案,根据卷宗里的记载,钟闰大人亲自给死者钟世朗洗漱躯体,体表无伤口,唯有分水穴这一处有些许肿胀,还有一个红点,当时因为是夏天,钟大人以为是蚊虫叮咬所致,所以没有放在心上,但同时因为这个红点是在正中位置,所以还记得。”

“这种死穴上扎针导致的气血翻涌,和如意合和丸不一样,如意合和丸,不至于让人脑内出血,死后尸骨无异常,而钟世朗的尸骨查验之后有三处异常。”

“钟世朗的头发剃掉了之后用丝绵擦拭,会有挂丝现象,普通的气血翻涌并不会有此现象,这是验尸异常的表现之一。”

“顶心骨朝太阳的方向看,可以看到囟门挂丝的部位会有一滴似水滴的红色部分,这是异常的第二处表现。”

“钟世朗的门牙有两处红色点,这是异常表现的第三处。”

“查阅了过往的卷宗,在大理寺目前存档的案卷里,有分水穴致死案件一桩,重新检查尸体后发现这三种现象,死者钟世朗的状况与此现象相符合。”

那天晚上,查到了相似的案宗。一行人匆匆赶赴死者的家中,出了高额的银子,让家属答应再度开棺,所以今天才可以又快又准地找到证据,证明是针刺分水穴导致的死亡。

当时娄清韵是与钟世朗独处,从时间上判断,只有她可以对钟世朗动手。

嵇阮终于可以说出那句他很早前就想说的话,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娄清韵说道:“娄清韵,证据确凿,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