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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 回洋行上了半天班的秦瑜下班出来,坐进傅嘉树的车子里,有些摩拳擦掌, 迫不及待:“你说今天早上这么一出戏, 今天的晚报一定会报道,要整肃报业的歪风邪气,要重视纺织女工的基本权益保障吧?”

看着信心满满的秦瑜,傅嘉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这姑娘平时挺聪明机灵的,这个时候怎么就那么天真呢?他说:“经过南京路, 总归有报童在卖报的。”

傅嘉树车子从仁记路出来,转了个弯就到南京路, 行到大世界门口,报童那小小的人儿, 用大大的声音喊:“卖报!卖报!宋大少不堪前妻暴打含泪离婚, 傅公子不信邪勇折带刺玫瑰。”

秦瑜:……

傅嘉树拍着方向盘笑,秦瑜伸手拧他胳膊上的肉,胳膊上全是肌肉,改拧他腰里的肉, 只听他叫:“快放手,快放手,被人看见, 你就坐实了带刺玫瑰的称号。”

秦瑜贴上去:“你觉得我会在乎?你现在怕的话……”

“不怕, 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傅嘉树连忙表忠心。

“傅嘉树!你别恃宠而骄!”秦瑜吼他, “你信不信?我晾你十天半个月?”

“那怎么行?我爸跟我妈说过, 发脾气千万不能超过三个钟头, 超过三个钟头,会伤我爸的心肝脾肺肾。真的,小作怡情,大作伤身,老一辈的经验了,你千万不能不听。”

秦瑜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把头转往窗外,刚刚下午还是大太阳,这会儿远处黑压压的云,闷雷阵阵,不知不觉已经夏天了。

傅嘉树开车进家门,停下车子问她:“晚饭来我家吃?”

秦瑜给他看了手表:“三个小时,从五点十七分开始算,到八点十七分为止。”

说完她下车,傅嘉树总算回过神来,连忙追上去:“真要发三个小时脾气啊?”

“傅嘉树,我已经听你话了,发脾气只发三个小时,你还要怎么样?”

看着秦瑜劲儿劲儿地往前走,傅嘉树挠头,那他怎么办?昨天才在一起,今天就发脾气?他还想着回家就腻歪在一起,复习一下昨日她教的动作呢!

傅嘉树神色恹恹地往家里走,家里妹妹和他妈坐在沙发上,沙发上一堆的报纸:“这个太过分了,宋舒彦怒拒母大虫?什么乱七八糟的?也只有带刺玫瑰勉强入眼。”

正在看报纸的傅太太见儿子神情低落地坐沙发上她奇怪了:“儿子,你刚刚跟小瑜相恋,这个时候不是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一起吗?这么早回家来做什么?”

傅嘉树没抬头:“她生我气了。”

傅太太坐到儿子身边:“跟妈说说,你媳妇儿怎么生你气了?”

“我……”傅嘉树想了想,他爸说夫妻之间的矛盾最好不要跟爸妈说,因为不管怎么样,爸妈总归偏向自己儿子的,他支支吾吾,“我犯傻,惹恼了她。”

“你犯什么傻了?”傅太太兴致勃勃,老的和小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她得手把手教儿子,等儿子开窍了,小瑜就晓得他们家的男人好了。

想起这个,傅太太脸上就泛起热辣,哎呦!要死了!只有自己心里清楚,都一把年纪了,死老头子骚的时候骚得来,真的吃不消。

看见他妈兴奋得脸都红了,傅嘉树越发确定不能告诉他妈,谁知道他的亲娘会想出什么样异想天开的主意来?

傅嘉树站起来:“我去小门那里等,等她气消!”

见儿子脚步匆匆往外,听着外头闷雷阵阵,傅太太在他背后说:“哎呀!都要快下雨了,等雷阵雨过了再去!”

“不,我现在就去。”傅嘉树走到小门那里,靠在门框上。

小黄看见傅嘉树,连奔带跑地过去,这小东西明明看见他害怕,却每次都往他脚边蹭,傅嘉树弯腰捞起小黄,抱在怀里撸着。

小强放学回来做了作业,早上她妈杀了一只鸡,做了白切鸡,小姐之前跟他说,狗狗不能吃鸡骨头,因为骨头会划伤狗狗的肠胃,但是可以吃点儿鸡肝,鸡肠都能给狗狗吃。

小强拿着小碗,小碗里装了半个鸡肝一长段鸡肠,其实鸡肝还是很香的,他挺想吃的,不过这得留给小黄:“小黄!小黄!”

傅嘉树正愁没人帮他通知秦瑜,此刻听见小强的声音,敲了一下狗头,本来小黄听见小主人叫就想跑了,又被傅嘉树敲了头,汪汪叫了两声,小强循声而去,见自己的小狗又被隔壁少爷给抱住了。

他走过来,看着傅嘉树:“少爷,我给小黄喂食。”

傅嘉树把小狗放下来,小强蹲下给小黄喂鸡肝,看着小狗啊呜啊呜吃。小强很开心地摸着狗头。

傅嘉树也蹲下拿起一段鸡肠逗小狗。

秦瑜从客厅走出来站在二楼阳台上。

这个笨东西跟他说三个小时就真三个小时吗?不会跟过来啊?

楼下吴婆子在喊:“小强,快进来,要下雨了。”

“我和少爷在喂狗吃东西。”小强回他奶奶。

秦瑜往小门口那里看去,见到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凑一起逗狗。

这?是啊!人家忙着逗狗呢?哪儿有空来管女朋友?别说三个小时了,今儿晚上别想见了,秦瑜转头就进了屋里。

吴婆子叫:“小强,快回来吃晚饭了。”

“来了!”小强拿起碗,带着小黄要往回走。

傅嘉树叫住他:“跟你家小姐说,我在小门这里等。”

小强虽然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小姐,但是他还是点头了,回到家里,他立马上了二楼,看见小姐、太太还有阿芳婆婆在吃晚饭。

阿芳婆婆问他:“小强,怎么不去吃晚饭呀?”

“隔壁少爷让我跟小姐说,他在小门那里等。”小强跟秦瑜说。

这个死东西逗好狗了,想起她来了,居然利用起了小孩子,还想要她去找他?

秦瑜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吃晚饭吧!”

秦瑜才不会管外头雷声隆隆,也不会管豆大的雨点说来就来,打得窗玻璃噼里啪啦响。

宋太太看着雨,问秦瑜:“小瑜,嘉树会不会还在小门那里等你?”

想起他蹲在地上逗狗的样儿,还有让小强来找她,秦瑜不认为他真会在这么大的雨还等在那儿。她说:“没那么傻的。”

晚餐她们吃得都简单,今天就是白切鸡加上两个蔬菜,所以吃得很快。

吃过晚饭秦瑜上楼去洗澡,洗好澡干什么呢?原本今天下午,她紧赶慢赶把洋行里的事儿给赶掉了,就想留大块时间跟他在一起,现在好了,洗好澡就没事儿干了。

秦瑜泡在浴缸里,满心地不舒服,卫生间的花玻璃上雨点儿声有些吵让她静不下心来。

楼下宋太太给妮儿画了新的花样,跟她在讲针法,花素芬急匆匆跑上来:“太太,小姐呢?”

“上去洗澡了。”

“隔壁少爷在小门那里,站在雨里很久了。淋雨淋久了要淋坏的呀!”花素芬说道。

“啊?”

宋太太皱眉,放下绣绷,走到阳台上,见傅嘉树靠在门框上,眼睛看着她们这儿。

宋太太看见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这里,跟阿芳说:“阿芳,拿伞过去,跟傅少爷说,小姐在洗澡,让他别等了。”

“太太,您就别这么好心了。虽然没有傅家少爷,我们家少爷做出的那些事儿,就小姐这个性子,也肯定会和他离婚,可到底傅家少爷不厚道,连好兄弟的媳妇儿都要抢。”

“你快去啊!还在这里啰嗦什么?”阿芳撑了伞过去,快步走过去,到已经成了落汤鸡的傅嘉树面前,“傅少爷,您这是干嘛呀?小姐正在洗澡呢!洗过澡,她就睡觉了。”

睡觉?她?傅嘉树问阿芳:“芳姨,是小强忘记告诉她了吗?我在这里等她。”

“不是!”阿芳决定据实已告,“小强跟小姐了说了,小姐说让您等着吧!”

说着阿芳把伞塞给傅嘉树:“少爷快回去吧!”

她也太狠心了吧?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在下雨,就是硬生生地看着他淋雨罢了。想到这里傅嘉树心里酸涩,顺带怨上他爸,老头子不靠谱,教得一点儿都不行。或者是他妈心肠软,自己看上的这个心肠也太硬了些。

手里握着伞,他点头说:“我知道了。”

“回去吧!”阿芳转身往回跑去。

回去是不能回去的,傅嘉树撑开伞站在小门口,继续等吧!

楼上阳台,傅太太被蠢儿子都快气哭了,真是作孽哦!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货,小姑娘生气了么,他不懂烈女怕缠郎啊?

“哥哥傻乎乎地干什么?”

“干什么?想要等你小瑜姐姐去找他,做梦去吧!”傅太太跟女儿说,“我跟你说哦!就你哥哥这种蠢货,你要是遇到了一定要跟你小瑜姐姐一样,让他长点儿记性,否则你教他教地累死。”

亲妈一点儿不心疼,阿芳回去跟宋太太说傅少爷的傻样儿,宋太太戳她的脑袋:“你呀!少年男女有时候难免闹点儿口角,却也不能太过了。小瑜不听小强的话,不去看嘉树,是过了。嘉树听见小瑜不搭理她,还依旧等着,不知道过来,也是太傻了。这当中若是没有人调停,两人就僵在那里了。我去叫小瑜!”

宋太太上楼去敲秦瑜的门:“小瑜,开门。”

秦瑜刚刚洗好澡擦了雪花膏,拉开门:“伯母,什么事儿?”

“外边雨下得好大,嘉树依然站在小门口,你要是生气,等雨停了再生他的气?”宋太太劝秦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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