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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明说,但?周显听出来了。

他说:“我理解。”

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会这么说,更是没有一丝尴尬,她朝他笑?了笑?,无比真诚地说:“谢谢你的谅解。”

他不由?得开玩笑?:“要不是短时间内你跟我说了两次谢谢谅解,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这么善解人意吗?”

他有意打破两人现?今不上不下的处境。

可在季烟听来,额,她着实懵了。

周显话题又是一转:“不过我确实需要你的帮助。”

这聊天让她跟坐过山车一样,季烟缓了一下,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微微轻松:“这好说,朋友就是相互帮忙,之前都是你一直帮我,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礼尚往来一次。”

礼尚往来。

这是把两人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的,让他再无前进一步的理由?。看来,比起进一步认识,她更多的只是,想和自己做简单的朋友。

周显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那么一瞬,他是充满遗憾的。

从小到大,他一路都是顺风顺水的,这还是他第一回 被女人拒绝,有种说不清的落败感,但?一时又觉得新鲜。

季烟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

只是觉得把话说开了,以后相处才不会尴尬。

而且,多个朋友多条路,周显以前是在国外投行工作,现?在他回国内,虽然暂时还只是在高校帮忙代课,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后说不定还有来往。

提前打好关系总没错。

两人心?思各异,又走了一段路,他们打算回去?。

由?于季烟喝了酒,周显也喝了一点,都不宜开车,周显叫了个代驾,说:“有点晚了,是我把你约出来,我送你回去?。”

季烟忙说:“不用?了,待会你还要再回来,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而且你明早还有课。”

周显想她竟然记得自己明早有课,面上不显山露水,嘴里说的却是:“你刚才还说了我们是朋友,朋友相送,不算浪费时间。”

他们这行平时少不了玩文?字游戏,比如?一份招股说明书,在披露企业风险时,该用?什么词汇,该怎么表达,才能最好地做到“既负责任地披露风险又不让大众望而却步”,是很有讲究的。

然而今晚在周显面前,她突然发?现?,两厢对比之下,还是周显技高一筹。

话已至此,再拒绝,倒成了她的不是,季烟说:“那就麻烦你走一趟了。”

周显说:“晚上女士单独归家不安全,我送你到家楼下,也放心?些。”

这话格外熟悉,季烟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夜晚下的灯景散发?着一股特有的幽静。

突然的,她总算记起了那股熟悉感来自哪里。

那天在慕尼黑的餐厅,室外漫天白雪,温暖的餐厅里,王隽按住她的手,和她说,没有女士买单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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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进小区的地下停车场,代驾泊好车离开,季烟和周显搭乘电梯上了一楼,走出一楼大门?门?口,季烟说:“我给你叫车。”

周显说:“不用?,这边打车很方便,我出去?外面等。”

附近就是金融街,好几座大厦尚在灯火通明中,一片繁华忙碌模样,交通确实相对便利,季烟也不多坚持,再一次说:“今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周显摇摇头:“接下来我还要麻烦你。”

“什么时候需要我你随时说,我最近应该不怎么忙。”

“应该是在中秋节的时候。”

季烟想了下,问:“你家是在?”

“临城,”他说,“老人家比较看重那天,到时有需要还麻烦你。”

送周显出了小区,季烟慢慢地往回走,刚走到大楼门?口,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季砚书来电。

母亲这个时候打来……

犹豫数秒,她接起。

“妈,怎么了?”

“小烟,你弟弟都和我说了,和人家相处得怎么样?”

就知道是过来问这个的,季烟叹了声气,一边走进电梯,一边说:“还可以。”

季烟笑?了,乐呵呵的:“那就是有希望结婚咯?”

“妈!就不能是朋友往来吗?”

“什么叫朋友往来?”

季烟咬咬唇,闭上眼,视死如?归:“就是适合做朋友的意思,没您想的那层意思。”

“季烟!”一听这话,季砚书立刻拔高声音,怒道,“过年给你看了那么多个你不要,你弟弟给你介绍的你也不要,你跟我说道说道,你想要什么?”

季烟瞬间偃旗息鼓,恰好,此时,电梯门?开。

她往外走,用?肩膀夹住手机,一边找钥匙,一边试图平息母亲的怒火:“妈,真不急,我才几岁。”

“你不急,我急,你是觉得你年轻,你的身?体,你所?处的社会,以及你的工作,都不会觉得你年轻。”

钥匙找到了,季烟用?小臂挂着包,左手拿着手机附在耳边,右手开门?。

季砚书的声音嘣嘣地从听筒传出来:“你结婚后你要生孩子吧?生一个就好了,你要恢复,你要参与孩子的成长,你不要跟我说什么请保姆,保姆可以请,可你总不能什么都交给保姆,那你好好算算,扣去?陪孩子的时间,你还有多少时间工作?还有你别忘了,你这个职业注定你是吃亏的一方。”

季烟闭了闭眼,拔出钥匙,推开门?,说:“我都懂,我明白。”

“那你到底看不上他们什么?”

“没有看不上。”

季烟把包扔在玄关的柜子上,踢掉鞋,点开免提,放在桌上,倒了杯水。

季砚书那边安静了一会,下一秒,季烟又听到母亲问:“是不是因为那个WJ?你是不是还惦记着他?”

季烟拿水杯的手一紧,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我才说了WJ,还没指名?道姓呢,你就这么激动?

季烟叹气,很真诚地说:“我没激动,而且您压根就不知道他的名?字,怎么指名?道姓?”

“好啊你个季烟,果然是那个男人,他就是你喜欢的那个人对吧,我就知道,亏得当?初我反复暗示你,你藏得滴水不漏的。”季砚书气得不行,“难怪你这次过年回来情绪那么低迷,甚至大年初二你对那通电话避而不谈,是不是他给你打的?你如?实跟我说,他到底是谁,你们公司的?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们现?在又走到哪一步了?”

问题接二连三地从话筒传出来,季烟无不感慨,季砚书不愧是季砚书,揪问题永远问在点子上。

季烟喝掉半杯水,走到落地窗,盘腿坐在地毯上,“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答?”

“你……你要气死我你。”

“不敢。”低低弱弱的一句。

“你有什么不敢的?季烟,你不要以为我不懂你,你是我一手抚养长大的。你在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只是不想说。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突然为什么买那套房子吗?你那套说辞骗骗你爸就算了。”

季烟哑口无言。

季砚书大概也是说累了,声音降低了许多:“小烟,我和你爸爸一直认为小孩有自己的生长空间,所?以我们一直给你们姐弟俩力?所?能及的自由?。但?你不要觉得,我们就对你们一无所?知。”

“我知道,以前是我任性了。”

“不,小烟你不任性,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管是读书还是工作,你一直知道自己的方向,我和你爸也对你很放心?。你有时候只是……”

季砚书顿住。

季烟沉默。

良久,季砚书说:“小烟,我之前让你勇敢追求,是想让你明白,这个人不行,咱就换一个,可你现?在是什么,你是陷进死胡同了,你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你的学?业与工作你可以规划得很干脆,为什么唯独在感情这件事犯轴,那个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你非要他不可?”

母亲说她是陷进死胡同了,跟自己过不去?,不愿自己走出来。

通话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季烟坐在落地窗前,反复思考,是这样吗?

她仔细分析后,倒是觉得母亲最后那句话说得一针见血。

有一段时间,王隽对她而言属实重要,她确实也非他不可。

而且,是她惦记他在先,更重要的是那两年,王隽没有任何对不起她,哪怕到了最后,他还是留给了她情面,尊重她所?有的选择。

他唯独令她不如?意的,就是没有选择她。

说到底,不甘心?的人是她,不舍得的也是她。

可那个人不在乎,她的不甘和不舍也就只剩苍白和可笑?。

呆坐了良久,腿渐渐发?麻,季烟起身?,从卧室找了一套睡衣,打算洗个澡,好好睡一洗澡,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她有些意外,望了下墙上的时钟,十点四十分,这个点了,她想不到谁会找她。

身?上还穿着白天工作的衣服,是一套女士西装,外套在进门?前被她脱下了,里面的衬衫因为要洗澡也被解开了两个纽扣。

门?铃还在响着,思忖数秒,她把衬衫的纽扣扣好,走到玄关,打开可视电话。

甫一看清屏幕上的人,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刚到嘴边的询问怎么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