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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吃得苦。”

“我知道你们以前可能是靠打打杀杀吃饭的,但以后你们可能会干很多和打打杀杀无关的事情,想穿官衣、拿官刀耀武扬威的大爷,我这儿庙小,留不住!”

“第三、别闯祸!”

“大家伙儿是为什么来的这里,不需要我多说,以后遇事别犯浑,多过过脑子、多为你们的妻儿老小想想,别热血一上头、就觉着烂命一条,真要遇上搞不定的事,尽管找我,我搞不定还能找上边的大人们,咱们干的是公务,不是私仇!”

“听明白了吗?”

一众军汉齐齐应声道:“卑职遵令!”

杨戈连连摆手:“往后除非是穿着官衣、拿着官刀,否则别称什么卑职、大人,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咱们都是官家人吗……以后私下底见面、管我叫杨小哥儿,在这里见面、管我叫东家。”

众军汉:“是,东家(杨小哥儿)。”

话音落下,一众军汉齐齐回头,寻找那个叫“杨小哥儿”的夯货。

杨戈也差点没绷住,连忙转过头看向方恪:“卫里对于咱这些人,都是怎么安排的?”

方恪回道:“回东家,咱这些弟兄是直属千户大人的独立旗,走的是千户大人的亲卫编制,千户大人的意思是让咱们弟兄尽快接管路亭县的巡查缉捕活计。”

杨戈歪着头打量这个浓眉大眼、一脸老实巴交的夯货,心头‘啧’了一声,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啥叫亲信?

沈伐没好意思点明的人情,这厮几句话全给挑明了!

不过也是,他杨戈多大脑袋啊,担得起这么大的干系?

杨戈寻思了片刻,问道:“当下路亭县还有其他暗桩吗?”

方恪点头:“据卑……据我所知,是有的。”

杨戈听言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就算他是外行,他也知道,路亭县作为上京门户,肯定是情报工作的必争之地。

这么紧要的位置,若是不给他任何准备的时间就一股脑的交到他手上,那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他回过头打量院中这一票再次站直了身躯、昂首挺胸的军汉,思索了许久才道:“交给你两个工作。”

方恪连忙抱拳:“东家请吩咐。”

杨戈:“第一个事,把弟兄们都给我塞进汴河的拉纤汉当中拉纤,啥时候拉得像个下力汉了,再回来!”

他没隐瞒,院中的一票军汉都听到了他的话音,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脸上都浮起了苦色。

方恪顺着杨戈的目光打量了一会儿,倒是认同的点头道:“还是东家思虑的周全,就弟兄们身上这股劲儿,任谁一看,都知晓他们是军伍出身!”

杨戈就是这个意思。

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虚假的刺客西装革履、墨镜手套、消音手枪,而真正的刺客,却只需要工装裤、polo衫、白口罩、自制手枪……

“第二个事!”

杨戈继续说道:“替我向千户大人申请一下,看能不能从卫里取一些公开的、无关紧要的巡查缉捕卷宗给我,让我学习一下前辈们的工作经验……最好是很多年以前的、已经彻底结案的卷宗,千万不要把和当下有关的卷宗拿来,我可担不起泄密的责任。”

方恪听言惊讶的看了杨戈一眼,点头道:“我回头便禀报向千户大人。”

杨戈点点了头,摆手道:“行了,这里就先交给你了,你回头拟一份名录送到我那儿,名录上要详细的记载所有弟兄的生平和本事,包括并不限于武功、兵刃、从军履历、读没读过书、性格偏向、家中情况,总之就是越详细越好!”

“对了,以后除非紧急事务,其余时间,只能你到我家寻我!”

方恪一一记下,点头称是。

杨戈向一众军汉打了声招呼,逃也似的快步离开。

方恪目送杨戈离去,心头也在嘀咕,这样的能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被人呼来唤去的店小二呢?

……

杨戈前脚离开巷弄。

方恪后脚就出现在了沈伐面前。

“他真是这么说的?”

沈伐放下茶盏,惊异的直起上身确认道。

方恪抱拳:“禀大人,一字未改!”

沈伐缓缓的坐回椅子上,目光没有焦距的凝视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心中很是惊喜。

在过往他与杨戈的接触当中,他就知道,这是一个读过书、明事理、知进退的人才。

但杨戈赶鸭子上架,还能如此稳中有序的安排工作、争取时间,着实还是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他原先还担心杨戈年轻心软,又没有从军为官的经验,恐压不住那些边军出来的杀材,才特地去给他站台。

如今来看,却是他是多虑了……

私心里,他此番推杨戈晋总旗,既是给杨戈的一次机会,也是对杨戈的一次考验。

倘若杨戈一走马上任,就凭借着手里的权力耀武扬威,亦或者一门心思的打磨那群杀材的武力。

那无论杨戈的武道天赋有多高,未来也不过只是一个高级打手……

“来人!”

沈伐忽然开口道。

一名青衣小厮应声快步入内,抱拳道:“东家。”

沈伐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持我手令,速去我公廨取我封存的……罢,径直去北镇抚司案牍库丁字间,取百十巡查缉捕卷宗副本于此,转交给杨戈总旗!”

躬身伺立一旁的方恪,听到“案牍库”三个字儿的时候,眉头就忍不住一跳,听到“百十”二字的时候,眉头又忍不住一抖。

待到沈伐的话音落下之后,他才壮着胆子抱拳低声道:“大人,去案牍库取卷宗,会不会……”

沈伐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说:“做生意嘛,当然是要下本钱……你莫要告诉他那些卷宗来自案牍库,说了之后他不会接的!”

方恪只好回应道:“卑职遵命。”

沈伐倚在太师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击着座椅扶手,轻声自言自语道:“杨戈啊杨戈,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在等着本官呢……”

……

“说来你不信!”

杨戈坐在自己小院子儿的台阶上,轻轻撸着小黄的狗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的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现在都还跟做梦一样,昨儿个咱爷俩还为吃肉发愁呢,今儿个爸爸就做官了……”

“按理来说,这应该也算一件好事吧?”

“但我总觉得,我好像走错路了,还越走越远了……”

“你觉得呢小黄?”

小黄抬起头热情的狂舔他的脸颊。

杨戈无奈的拉开狗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会永远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