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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满脸堆笑的敷衍着一票府衙官吏的秦副千户,见了冲天而起的红花也是猛然一愣。

陪在他身旁的扬州同知梅严之见状,正纳闷的抚着山羊胡嘀咕道:“不年不节的,怎会有人白日里放烟……”

结果他话都话没说完,就见到身旁的绣衣卫千户撩起大氅,一把拔出腰间的牛尾刀,指着那厢的红花厉声大喝道:“二连封闭各城门,不得令不允进出,其余弟兄,随某家走……驾!”

“铿铿铿……”

霎时间,抽刀的声音响成一片,前一秒还满脸朴素与热情的绣衣卫力士们,瞬间就变得凶神恶煞、杀气腾腾。

扬州同知梅严之见状,那还不知不好,连忙高声疾呼道:“秦大人,有话好好说啊,知府大人在府衙设宴静待大人啊……”

可打马远去的秦副千户,哪里还听得见他的呼声。

纷乱而沉重的步伐声迅速靠近茶摊。

已经披上的玄色大氅、带上半脸面具的杨戈,拿了一根条凳坐在了茶摊外,举起连鞘的错金牛尾刀,对着匆匆赶来的大队人马一指对面的长风帮总舵。

秦副千户见状,即刻命令各连团团围住长风帮总舵,准备攻坚。

“我来、我来!”

杨天胜望着一众绣衣卫力士七手八脚组装起来的床弩,兴冲冲的放下手里的茶点,在大氅上擦着油腻腻的双手大步行至长风帮总舵大门前,拔出佩剑一剑劈向包铜大门。

仿佛熊熊烈焰般的火红剑气,重重劈在了包铜大门上。

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一丈多高的包铜大门轰然破碎,碎片仿佛天女散花般飞向了大门之内。

这一剑的威力,连杨戈见了都有些惊讶,心道这厮嘴上说得轻巧,背地里也没少下苦功啊!

至于大门内的闻声赶来的一众长风帮帮众,自然也被杨天胜这一剑吓了一大跳。

当即便有人厉声大喝道:“我长风帮所犯何事,诸位大人要如此兴师动众?”

杨天胜才懒得与他们饶舌,一个箭步就提剑冲了进去:“你们长风帮犯的什么事,你们自个儿心头没数儿吗?”

后方的秦副千户见状,也连忙一挥刀佩刀,指挥着上右所的力士们冲了进去。

杨戈拄着佩刀依旧坐在茶摊外,没动弹。

不多时,就见到一票府兵簇拥着一顶绿色的轿子,急匆匆的沿着长街赶过来。

轿子都还未挺稳,就见到一个身穿五品白鹇青袍的花发文官,从轿子里钻出来,大声疾呼道:“秦大人,且慢动手,这里边定有误会啊……”

杨戈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不曾想,那文官见在场无人理会他,竟然驱赶着一帮府兵往长风帮总舵内冲。

杨戈见状,毫不犹豫的冲侍立在一旁的方恪等人一挥手:“拿下!”

方恪听闻只觉得心头一凉,有心劝说杨戈几句,可脑海中立马就想到了杨戈方才那句话,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谷统等人冲上去。

他一手按刀,一手高举自己的绣衣卫百户腰牌,厉声大喝道:“绣衣卫办案,胆敢阻挠者,一律同罪论处……给我拿下!”

谷统等人当即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护卫那名文官左右的府兵们,听了绣衣卫的大名,也不敢动弹。

那名文官急了,一边挣扎一边厉声大喝道:“本官乃是朝廷命官,尔等厂卫鹰犬,既无上命、又无证据,安敢欺辱本官!”

谷统他们哪管这个,冲上去“啪”的一声就给他按地上,扯出随身携带的绳索就给他捆了一个严严实实。

然而他们才刚刚拿下这位同知大人,长街尽头就又来了一群轿子,一窝蜂的往这边扎……

杨戈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端起手边的茶碗送到唇边抿了一口,低低的冷笑道:“还真是捅了马蜂窝啊!”

他知道,如果单单只是收钱,这帮贪官污吏定然不会如此不管不顾、火烧火燎的强冲绣衣卫办案现场。

除非……长风帮关系到他们自身的安危!

轿子停在一众绣衣卫力士的包围圈外,一个又一个相貌堂堂、乌纱官袍的文官自轿子里钻出来,望着那厢嘴里被塞了破布犹自挣扎不休的五品文官,惊怒交加的七嘴八舌厉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呐!”

“还不快快放了同知大人!”

“朗朗乾坤,尔等鹰犬岂敢如此陷害总良!”

“尔等滥用职权,置朝廷法纪、置衮衮诸公于何地……”

杨戈来回的扫视着那一票仿佛斗鸡般抻着脖子、面红耳赤的贪官污吏们,发现里边官位最高的,也只一个身穿青袍的五品官,便大感无趣的一挥手:“统统拿下!”

被他们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的绣衣力士们闻言,齐声应喏了一声,抡起连鞘的牛尾刀就将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文官打翻在地,捆成大闸蟹。

方恪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杨戈,再扫视了一圈亢奋得面红耳赤的绣衣力士们,心头一顿长吁短叹:‘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他不敢再到杨戈跟前废话,只能快步走到一众力士面前,连声叮嘱着他们手下轻一点,千万别弄出人命。

只要不出人命,这事儿就还有回转的余地。

出了人命,就算他们占着理,朝堂上的唾沫星子也能活生生淹死他们!

杨戈没他那么多的想法,他盯着长街的尽头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等到预期中的那一抹绯色。

大魏礼制,官员一品到四品穿绯袍,五品到七品穿青袍,八品、九品穿绿袍。

扬州府知府是从四品官,可以穿绯袍。

而他这个绣衣卫千户,只是正五品。

在没有上命的情况下,扬州知府是够资格压制他这个绣衣卫千户的。

虽说绣衣卫位轻而权重,大多数时候都没有官员会依仗自身品级,硬刚绣衣卫。

但眼下,显然是极少数时候……

‘有点难办啊!’

杨戈还期待着,能用‘阻挠办案’、‘冲击绣衣卫办案现场’等等罪名,先行扣押扬州知府杨玉廷,抓了人之后再补充罪证。

但那厮不来,他就只能走正常流程,先找证据再去抓人。

前者好办,人不在其位,有的是人落井下石。

后者难办,无异于是与整个扬州府衙角力……

这事儿要办不好,不但扣押的这些官员得全须全尾的放回去,连带着整个北镇府司都得吃瓜落!

杨戈行事看似鲁莽。

但他心头是有一本账的。

过程与结果……

都在他思考的范围之内。

‘希望熊钧那边,能有所收获吧!’

杨戈心头盘算着,提刀站了起来。

恰好这时,杨天胜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从长风帮总舵里传出,他忍不住“嘿”了一声:“急了!”

他纵身一跃而起,身形飘逸的掠过五六米高的大门瓦檐,滑向杨天胜咆哮声传来的方向。

他人还在半空中,就看到一片开阔的庭院之中,一名须发花白、身形佝偻,一身筋肉就好似龟仙人变身的麻衣老者,挥舞着一根熟铜棍凌空砸向身形暴退的杨天胜。

“铿。”

清越的长刀出鞘声中,一道雪亮的刀气斩落。

“嘭!”

凌空挥棍的麻衣老者,倒飞了回去,穿过庭院,撞碎两扇雕花木门,重重的砸进了庭院后方的厢房之内。

透过洞开的房门,还能看到厢房之内,一道身穿黑色劲装、头戴玉冠的魁梧汉子,正守着一个火盆往里扔着文书。

杨戈见状,来不及与气喘吁吁的杨天胜答话,刚刚落地便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快若闪电般的持刀冲入厢房之内。

先一步砸进厢房之内的麻衣老者见他追进来,毫不犹豫的提着熟铜棍就又迎了上来。

“傲雪凌霜!”

杨戈提刀力劈华山,气海境时需要奋起全身内气才能使出的最强招,归真境之后,信手便可拈来!

凛冽的刀气澎湃若江河奔涌,奋力冲出来的麻衣老者怒声大喝的横棍于前,与连人带棍又一次飞了出去,直接将墙壁都撞出了一个大洞。

守在火盆前的魁梧汉子见状,一把抄起身旁的厚背大刀就迎了上来,怒声大喝着一刀劈向杨戈。

大刀破空、声若雷霆,雪亮的刀气圆润若牙月,极为不凡。

但他的动作,在杨戈的眼里,太慢太慢……

他从容的跃起,避开月牙刀气,而后一记劈腿,带起一片残影劈断魁梧汉子持刀的手臂,落地之时,左手一把攥住他的衣领,扭身一记过肩摔,重重掼在了地上。

魁梧汉子绷起身躯喷出一大口鲜血,而后整个人如同散架了一样,彻底瘫在了地上,连叫都叫不出一声来。

看到他这副模样,杨戈忽然就想起了当初雷横摔他那一次……

不能说是十分相似。

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杨戈松开手里这名魁梧汉子,定睛看向破碎的墙壁外,就见那麻衣老者,正拄着熟铜棍吃力的站起身来。

这老者接了他两刀,虽说皆不敌,但全身上下没有半丝血迹……

适时,杨天胜提着半截残剑缓步走进厢房,眼神凶暴的望向那麻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