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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英豪反手一巴掌把他头打歪,而后又迟疑着问道:“你真有这个自信?”

杨天胜:“不信咱爷俩打个赌?”

杨英豪顺手一巴掌把他头打正:“这种事儿能拿来打赌?”

杨天胜双手抱头,委屈的嚷嚷道:“那不是您不信么?”

“老子何时说过老子不信?”

杨英豪瞪了他一眼,末了又道:“若你当真觉得你们是好友的话……待此间事了,你多邀约些帮手,去救那小子一回吧!”

“嗯?”

杨天胜放下双手:“您刚不还说,那厮宗师之下无敌手么?怎么扭头就又要人去救他了?”

杨英豪一抬手。

杨天胜连忙双手抱头。

杨英豪放下手,说道:“他再高明,还能一人单挑整个大魏朝廷?他在扬州杀了那么多官儿,大魏朝廷能放过他?”

杨天胜:“唔,您说得在理……”

杨英豪:“老子若是没料错,大魏朝廷押解他回京的圣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杨天胜“啧”了一声:“可惜了,杭州这边的热闹,那厮看不到了……”

杨英豪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就“梆梆”给了他两拳:“就知道看热闹、看热闹,你脑子里到底还有没有点正事?”

这两拳,疼得杨天胜眼泪儿都快出来了。

他深深的看了老父亲一眼,忽然拔腿就跑:“你就知道打我,我脑子都被你打傻了,你等着,我这就回家告你的状……”

杨英豪大怒,起身撸袖子:“混账玩意,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杨天胜“嗷”的一声,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人影。

杨英豪止住脚步,“嘿嘿”的笑出了声。

他坐回四方桌前,悠然的提起茶壶给自己续上一盏茶水,捏在手心里面带得色的轻声自言自语道:“出林笋子高过母、初生牛犊挺直腰……有老子当年的风范!”

他没告诉自家傻儿子,朝廷虽然肯定会押解杨二郎返京,但必然不会真拿他怎么样。

那把刀,太利了……

……

相似的对话。

还发生在神都洛阳、紫微宫深处。

一身圆领玉白袍服的熙平帝,端坐在一间阴暗森冷的宫殿内。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白发白须、身穿朱红四爪蟒袍的老太监。

老太监捧着一个兽首小火炉,眯着双眼,眉宇之间还带着些许不耐烦之色。

而端坐在他对面的熙平帝,脸上却没有丝毫不愉之色,嘴角还噙着些许温和的笑意。

“接得下。”

老太监淡淡的回道。

熙平帝脸上的笑意正要泛滥,就听到对面的老太监又道:“接完他死,杂家给他陪葬。”

“这……”

熙平帝嘴角的笑容一僵,面浮迟疑之色。

老太监斜睨了他一眼,补充道:“陛下纵是将那老几位请出来,结果也相差无几!”

熙平帝慢慢皱起了眉头,犹有不信的沉声道:“弱冠之子,何以至此?”

老太监不耐的回道:“八岁稚子持利刃尚能杀人于市,何况是一位知行合一的归真高手乎?”

熙平帝沉吟片刻,徐徐摇头:“此子太利,有妨主之嫌!”

老太监揣起双手,淡淡的说道:“太祖太宗,马上安天下,不畏高山不惧海河、不避锋矢不惮一切敌,而四邻俯首、文武低眉、百姓安居乐业!”

“反观先帝与陛下,帝王之术烂熟于心、分化制衡炉火纯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然四邻窥探、文武生异,百姓苦不堪言……陛下当真不知为何?”

言下之意:少使点心眼子吧,那并没有什么用!

熙平帝眯起双眼看了老太监一眼,笑着摇头道:“正因四邻窥探、文武生异,才不得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时移世易,不可不防、不可不制。”

老太监虎着脸,不阴不阳的说道:“观此子行事,乃鲠骨之臣、乃治世之孤臣,陛下是制他造反,还是防他弑君?每有力挽狂澜之能臣陛下都要防、都要制,一旦天时不予我大魏,陛下难道指望那些懦弱无能之辈,去为我大魏扶大厦、挽天倾?”

面对老太监的贴脸开大,熙平帝心头是既感到愤懑,又觉无奈,最后还不得不主动揖手道:“老祖宗教导得是,朕知错。”

老太监轻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道:“杂家与那老几位,再省灯节油,也快要下去服侍太祖太宗啦,陛下须得早做准备才是,御马监那些小家伙儿太嫩了,恐支撑不起大局啊!”

熙平帝苦笑道:“非是朕不尽心,实是近些年神州武道消退、青黄不接,天纵之资如全真剑仙李青,濒临绝世八岁亦无得寸进,余者更是蹉跎岁月、止步不前。”

老太监努了努嘴:“眼下这不就有个好苗子吗?”

熙平帝:“杨戈?他还差得太远、变数也太多,未来成就几何,谁都说不准。”

老太监:“但他够年轻不是吗?”

熙平帝:“他就是太年轻!”

“左右不过是些白蚁蛀虫,他觉得碍眼,就权当武道资粮喂给他罢!”

老太监抱起手里的兽首铜炉正了正坐姿:“武学之道,细说起来博大精深、变幻万千,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胜’字儿,一路胜到底、打遍天下无敌手,不是宗师、也成宗师!”

熙平帝失笑道:“他才堪堪跻身归真,就敢把江浙三百四十多名官吏送上法场,真要由着他的性子,他成就绝世宗师之日,还不得把刀架到朕的脖子上?”

“爱之深、恨之切!”

老太监不紧不慢的说道:“他会如此决绝不留余地,说到底是心怀怜悯、有济世之心,只要陛下勤政爱民、施恩天下,他便是陛下手里最利的刀,有道是君子欺之以方,这种人原本就是最好制衡的。”

熙平帝不以为意。

他与这些三朝遗老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非常清楚,这些老太监心里只有大魏,只要龙椅上坐的还是赵家人,是谁他们根本就不在意。

他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道:“容朕再思虑一番吧!”

老太监端起面前的茶碗,淡淡的说道:“倘若陛下决意要除掉此子,务必一击即中,万不可给其丝毫生机,否则……必成心腹大患!”

熙平帝皱着眉头沉思了许久,才展眉起身道:“朕省得,您老歇着吧!”

老太监纹丝不动,干巴巴的说道:“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