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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地里,宁王府与各地官府的联系频率突然暴增,白莲教的人在大规模的涌入江浙之地。

明面上,江浙之地抗击倭寇的热情也在一涨再涨,吸引了大批江湖儿女呼朋唤友、成群结队的涌入江浙凑热闹。

一明一暗两股激流,通过谷统在江浙建立起的情报中心,汇总到了杨戈的手中。

他又一次感觉到到山呼海啸般的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他感到紧张,唯恐局势失控,既害了杨天胜他们、又害了江浙的老百姓们。

但事已至此,他不能退也没得退,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和杨天胜商议着接洽各路江湖人马,积攒有生力量;一边派出谷统手下的绣衣力士前往江浙诸卫敲打各地守军的军官,稳定江浙内部;一边时刻注意着倭寇、白莲教以及王锃的动向。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忙着忙着,他就慢慢适应了这股压力,不觉得紧张了。

像赶集一样乱哄哄的局势,也慢慢的被他理成了一张囊括整个江浙地区的明晰蜘蛛网。

身处这张庞大的蜘蛛网中心,无论是哪里有异动,他都能结合这张蜘蛛网上的其他线索,迅速推导出那边的异动是好是坏、是敌是友、是偶然事件还是背后在有人推波助澜……

掌握这张巨大的蜘蛛网,杨戈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强大。

那种强大感,就仿佛他一张开双臂,就能变成了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任他什么惊涛骇浪都不过拂面春风!

这种膨胀感,当然是幻觉。

但这种强大,却是真实的。

就好像权力和法律,明明看不见又摸不着,可谁又能说它们不存在?谁又能说它们没有力量?

当这种玄之又玄的强大感,影射到他的日常武道修行中后,杨戈就感觉到自己修行速度,却像是吃错了药一样,一日比一日快的蹭蹭蹭的往前窜……

修出来的真气,还不是那种一戳就破的假大空真气,而是那种精纯、凝练得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的凝实真气!

武道修行,越修到最后越唯心的道理,他当然知道。

否则,他也创不出“一去不回”那一刀。

但这样的变化,仍令他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寻思了许久,才从记忆中翻出了当初沈伐曾对他说过的那一番武道修行理论:武道修行,人修武、武也修人。

那时,沈伐曾以铁匠打铁、打铁也锻炼铁匠,来阐述这个理论。

但杨戈觉得,这个理论,更适合用赚钱阐述:人会因为赚到钱而变得自信、有底气、有冲劲儿,而人有自信、有底气、有冲劲儿又会反过来推动他,赚到更多的钱……

武道修行也是这样,武功的提升能让习武之人变得自信、有底气、有冲劲儿,而自信、有底气、有冲劲儿等等内在的力量,又会反过来推动习武之人的武功变得更加强大。

在此之前,杨戈的强大,大都是武功的增长令他变得强大。

他当初还未习武之时,他有如今一口吃掉两三万倭寇的气魄吗?

那时候,一个不入流的镖师丁满,都能让他如临大敌……

眼前的变化,就是杨戈内在力量的强大,反过来推动他的武功变得更加强大。

他凭一己之力,将江浙黑白两道数十股力量都掌握在手心之中,一念之间便能撼动整个江浙的局势。

这种锦绣山河皆在胸中的自信与气魄,是他横跨两个时空的头一遭,自然能推动他内在的力量更上一个台阶。

就好像“一去不回”那一刀……

而以这个理论为基础倒推,杨戈又得出了一个新的理论:武道修行,并不只是打坐练气、磨砺技艺,也不只是与其他高手切磋丰富对敌经验。

看书绘画可以是武道修行。

旅行观景也可以是武道修行。

乃至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一个铜板……都可以是武道修行。

也就是说,所有能够增强内在力量的行为,都可以视作武道修行。

也可以说……

我,即是武道!

我的武道即我!

“红尘炼心、水洗铜镜,我心永恒、洗镜映我……这就是知行合一的下一个境界吗?”

杨戈悟透了这个道理,再回首审视自己的一身所学,忽然发现一身所学……

没有人修武。

只有武修人。

如果有人修武的话,那么他应该将武功练成自己的模样。

可他的武道修行,分明是武功在将他修成武功的模样。

乱风腿将他练成了刚猛迅捷的暴烈模样。

凌霜刀将他练成了杀生为护生的清冷模样。

五行归元气更绝,竟在试图磨灭他的思想和人性,硬生生将他练成了五行的本质……

那么我呢?

我杨戈在哪儿?

我的意志,竟然不能驾驭我的武功?

反倒是我的武功,在驾驭我的意志?

钻进死胡同里的杨戈,险些真气逸散,走火入魔。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钻进了死胡同,本能的就想从这条死胡同里退出来。

可本能的又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知难而退的退出这个死胡同,那么这个死胡同会就会一直留在他的心里、留在他的武道里,往后无论练什么武功,心头都会浮这个疑问……我呢?我在哪里?

这或许就是无知者无畏,知道得太多反而会感到困扰……

察觉到了自身的陷入到一个重要关隘里的杨戈,稳住“探寻武道真理也是修行”的乐观心态,放慢真气流转,不慌不忙的慢慢思考这个问题。

……

杨戈搁自己房中探寻武道真理的时候,厢房外都快炸锅了。

清晨起身准备过早的杨天胜,接到手下的禀报,说杨戈房中正在往外冒着金光。

他一头雾水匆匆忙忙的赶到杨戈房外,就见一大群手下正围在他的厢房外,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

他上前驱散围观的手下,挤到厢房门外,就见厢房的门窗缝隙里,竟然真在往外逸散着淡金色的光晕!

这副景象,令他莫名的想到了老父亲曾经提过一嘴的“散功”,登时就吓了一大跳,扭头就低声疾呼道:“韦鑫、韦鑫……”

“属下在。”

韦鑫挤到杨天胜面前,同样是一脸的忧虑之色。

杨天胜指着前方的厢房,咽了一口唾沫后,低声问道:“你看这……像不像散功?”

韦鑫也暗暗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有些紧张的回道:“香主,属下也觉着这很像散功!”

“啊?”

杨天胜脸色一变,心急如焚的问道:“昨夜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散功了呢?难道是……中毒了?”

韦鑫听言脸色也有些惊慌,但略一思忖后,便坚决的摇头:“决计不是,您与二爷的饮食起居都是属下亲手料理,所有饭食与饮水都是先送鸡狗试毒之后再送到您与二爷桌上……您可有何异样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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