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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天府,中军帅帐。

明黄色的御赐“冉”字旌旗,与三军主帅的斧钺仪仗,摆在堂前两侧。

头戴帅字紫金盔、身披紫金光明甲,后缀蟒纹赤色披风的冉林,手里抓着一根马鞭,负手立在堂上,仰头注视着堂上悬挂的巨大武定郡地图,眉头紧锁。

霍鸿烨也在帅帐之中。

不过他今日并未披甲,而是一身儿华丽却又不张扬的天青色长衫,捧着一盏热茶,老神在在的品着茶,就像是丝毫不关心眼下的战局。

“报……”

一名传令兵,高喊着冲进帅帐,揖手道:“禀大帅,双流县被七万北蛮大军团团围住,人冲不进、鸽飞不进,无法面见忠武将军!”

冉林没回头,沉着有力地问道:“双流县战况如何?”

传令兵大声回道:“四城墙尚在我军之手,袍泽作战勇武依旧,北蛮小儿定当无功而返!”

“临江县可有动静?”

传令兵压低了声音:“两万北蛮大军陈兵临江县以西,与定远将军对峙,定远将军未有行动。”

“下去罢!”

冉林淡淡地说道。

“喏!”

传令兵再揖手,转身快步离开帅帐。

霍鸿烨放下茶碗,轻笑道:“大将军还不增援双流县吗?张楚手里可只有三万人,其中两万还是武悼军的乌合之众!”

他不称呼冉林为大帅,而称其大将军,还故意在“乌合之众”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他是镇北军主帅。

但朝廷虽然晋了他祖父霍青为镇北王,但至今仍未下旨令他继承他父亲霍云的冠军侯爵位。

从名义上讲,他如今仍只是镇北王府世子,是依靠荫补和父辈威望,在统帅镇北军。

所以,哪怕霍鸿烨早已及冠,且统帅镇北军与北蛮人作战多年,军中士卒,依然只能称呼其为“少帅”。

这样的身份,他若再称呼冉林为“大帅”,就有“认爹”之嫌……

至于他当着冉林的面,言武悼军是乌合之众,这就是摆明了再打冉林的脸。

须知,冉林至今还兼着武悼军主帅……

“说起来……”

冉林扶着美髯,淡淡地笑道:“贤侄与忠武将军,乃是旧识吧?”

“本帅将双流、临江两县兵马,交与忠武将军节制。”

“而今临江县兵马未动,本帅也未接到忠武将军的求援,说明忠武将军有信心击退北蛮!”

“既然如此,本帅为何要冒险出兵求援双流县?”

他这一句贤侄,可谓是叫得霍鸿烨浑身难受。

按说军中无亲眷。

纵是父子,进了军营,也该履行上下职,以军职称呼。

可谁叫霍鸿烨为了膈应冉林,穿了一身儿便服,进了帅帐呢?

霍鸿烨沉吟了几息,忽然又笑道:“正因为我与忠武将军是旧识,我才知,忠武将军临战必身先士卒,恐怕没有精力指挥大军作战,更不提派兵向大将军求援了!”

冉林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头,然后又笑道:“可据本帅所知,昔年两万北蛮大军围攻这锦天府,可都没能从忠武将军手中拿下锦天府,倒是贤侄,将门世家、家学渊源、手握重兵,却从永明关一路败退到北饮郡……”

霍鸿烨不咸不淡的“呵”了一声,并未因此恼羞成怒。

唇枪舌剑,不过是膈应对手的小手段而已。

真要比个高低。

还得用战功说话。

而且,内心里,无论是冉林,还是霍鸿烨,谁都不希望北蛮人攻破双流县。

霍鸿烨看似是在讽刺冉林,实则也是在提点冉林,该出兵救援双流县了。

眼下局面已经很清晰了。

此战无论是左翼,还是中军。

北蛮人都只是佯攻。

真正的重头戏,是在双流县!

打着为报张楚袭营之仇,实则是想撕开大离的北疆防线!

双流县若破,北蛮大军长驱直入,一日之间便可切断北疆防线的后路。

届时。

眼前的大好局面,顷刻间化为乌有。

镇北军也好。

捧日军、武悼军也罢。

都得壮士断腕,突围求生。

须知燕西北三州,已经找不到第二支能够救援他们的大军。

而再从京城调集禁军入玄北,显然是来不及了……

到时候,只怕整个玄北州,都得在北蛮人的铁蹄下颤抖!

这个责,谁来担?

谁又担得起?

冉林何尝不明白霍鸿烨的意思。

但眼下,北蛮人三十万全线出击。

他手里的兵力,依然捉襟见肘。

调哪一支大军去救援双流县?

调了哪一支,北疆防线都会出现破绽。

万一北蛮人使得是调虎离山之计怎么办?

与其手忙脚乱的拼凑大军去救援双流县,乱了阵脚,露出破绽。

还不如寄望于双流县,能挡住北蛮人的七万大军进攻。

就如冉林自己所说。

他将双流、临江两县兵马交与张楚节制。

如果双流县当真告急,张楚定然是先将双流、临江两县的兵马,合为一处,守住双流县。

然后才会考虑向中军求援。

而眼下,临江县的兵马,还踏踏实实的在临江县与两万北蛮大军对峙。

这个局面,显然是双流县还未到山穷水尽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