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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雨看了谢衡之一眼,对利春说道:“也不必吧,夫人现在做着军需供给的生意,想必是衣食无忧,光是方才那批马鞭就能赚二三两银子吧。”

利春:“也可能只是个送货的。”

刀雨:“……”

刀雨瞪了利春一眼,又道:“不过属下听?着这?岐黄堂分?明就是个药材铺子,怎么?还做起了皮革生意,也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什么?隐患,不如属下去?查一查这?岐黄堂。”

“这?就更不必了。”

利春说,“能过了林将军那一关,必然没有纰漏,你?这?是不相信林将军啊?”

刀雨:“……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想再跟利春说话,抬头看着谢衡之,等着他的命令。

可他只是看着舆图,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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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不似来时那般谨慎,亦泠和小?鲁放慢了脚步,一个时辰后,才回到岐黄堂。

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但是后厨的大娘特意给他们留了饭菜,估摸着快回来了,就放进锅里热了热。

小?鲁把推车安置好,立刻就去?了后院狼吞虎咽。

亦泠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些面饼就出去?了。

“她怎么?了?”

后厨的大娘问,“这?些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菜啊。”

“不知道。”

小?鲁说,“从营里出来就这?样了,可能被吓到了。”

随即便跟大娘聊起了今日营里的异状。

柜台里,亦泠已经坐了下来。

岐黄堂里像小?鲁这?样的长工有好几个,按旬结工钱。后厨每日采买食材也都?要从亦泠这?里走账,所以?她每日要经手的大事不多,纷杂的小?事却总是一堆。

明日又该给大家结工钱了,比起进货出货的账目,这?算是最简单的数目。

但亦泠频频算错,一直到了傍晚,才把工钱结算完,收进抽屉里上了锁。

忙完这?些,手头还有一些杂事,她本想继续,但是看见外头有一个人走来,她索性放下了笔,直直地?盯着他。

亦昀还没踏进岐黄堂,便被亦泠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

他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人。

于是他自信从容的脚步变得?犹犹豫豫,甚至都?没有跨过门槛,站在了离亦泠三丈远的安全地?带。

“怎么?了?”

亦泠以?眼神示意他进来。

亦昀没法,只能靠到柜台前,随即张望着店里。

“四娘怎么?又没在?她是打算把岐黄堂送给你?了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亦泠问。

亦昀插科打诨的表情收住,缓缓回过头,但还在嘴硬。

“什么??”

上一回他轮休的时候,亦泠就发觉他有些不对劲。但那是她忙碌了一天,也没心思多问。

如今一回想,亦昀应该是早就知道谢衡之要来赤丘,才会那般闪烁其词。

“你?早就知道……”她抿了抿嘴,“知道他来赤丘了,是吗?”

这?下亦昀装不了傻了,也无需问亦泠口中那个“他”是谁。

他只是绷着脸,“哦”了声。

“我也不是早就知道,我只是听?人家说的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如果提前知道他会来,亦泠想,她今日就不会如此惊惶失措,以?致到此刻都?还难以?平复心情。

可亦昀的答案却十分?简单直接。

“哦,因为我觉得?不重要。”

亦泠的目光突然定住,又听?见亦昀说:“反正他只是奉命来办事的,又不是来找你?的。”

沉默片刻,亦泠垂下了眼睛。

是的,他来赤丘只能是公办,亦昀本就没必要告诉她。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瓜葛了。

那些翻滚在亦泠心里的慌乱和无措,却都?被亦昀这?一句话浇灭,只剩浓烟无声地?弥漫。

关于他的话题就此打住,亦泠没再问,亦昀也没再说。

回去?的路上,两人也罕见地?都?没有说话。

入秋后,赤丘的天黑得?很早。

躺上床的那一刻,亦泠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了架。

早晨跟着小?鲁步行送货,来回走了一个多时辰。

回了岐黄堂忙着自己的事,回了家里也没休息过,做饭洗碗,打扫屋子,最后亦泠还把夏日的薄衫全都?从橱柜里翻出来洗了一遍。

一直忙到了深夜。

躺上床的那一刻,亦泠以?为自己会累得?沾枕头就睡。可是一闭上眼,眼前还是浮现出了谢衡之的脸。

分?明今日只猝不及防地?见了一面,可是那一瞬的所见,就像是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已经到了半夜,他的眉眼轮廓却在她脑海中的幕布中越发清晰。

他好像一点都?没变。

只是瘦了许多。

第二日清晨。

亦泠清楚地?听?见亦昀起床的响动。

直到他出门了,亦泠才起来洗漱装扮,赶往岐黄堂。

许是因为知道谢衡之现在身处赤丘,亦泠走在路上都?不住地?张望四周,以?免又像昨日那样不期然相遇。

一路相安无事。

到了岐黄堂,亦泠站在柜台里,也时不时注意着外头的行人。

直到傍晚,整个赤丘依然平静无波,一切如常。

亦泠忽然就松懈了下来,看着行人稀少的街道,觉得?自己真?是多此一举。

亦昀说了,他来赤丘只是为了公事,必然日日待在北营里,怎么?会出现在百姓聚集的城镇里。

倒是亦泠自己,好像还在紧张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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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黄堂外。

谢衡之带着刀雨和利春从北营骑马到了城镇,而后便下马步行。

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看看城镇里的地?形。

所以?他们走得?很慢,刀雨和利春也侧头打量着四周。

走着走着,领头的人突然停了下来。

“大人,怎么?了?”利春问,“可是有什么?奇怪的——”

话未说完,刀雨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

利春不明所以?地?朝前看去?,这?才发现在距离他们不到两丈的地?方,就挂着“歧黄堂”的匾额。

岐黄堂临街而建,他们站在道路上,只能瞥见柜台一角。

不过既然谢衡之停下了脚步……

刀雨问:“大人,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北营的药材几乎都?是他们提供的。”

她站在谢衡之后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不必,只是路过。”

话音刚刚落下,三人就看见前方一个背着背篓的少年?飞速跑向了岐黄堂。

他身高腿长,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可跑起来矫健如风,可见其年?轻力壮。

而且他还没进岐黄堂呢,就张扬地?大声喊着:“阿泠!我今日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紧接着就钻进了门面里,看不见人,也听?不见声音。

利春看着岐黄堂,眯了眯眼,心想这?人是谁啊,怎么?那么?亲密地?称呼亦泠。

哎,不过大人既然说了不进去?。

利春便说道:“大人,那我们去?下一个——”

说着说着,就见他家大人迈腿跨进了岐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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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泠刚刚卖了几个皮囊,正在挂新的上去?。

背对着门口,也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穆峥捂着双手,神神秘秘地?说:“给你?看个东西!”

没等亦泠说话,他就张开了手,掌心是一只花花绿绿的毛茸茸的……

“孔雀!”

亦泠:“……这?不是鸡仔吗?”

穆峥:“你?见过五颜六色的鸡?这?是孔雀幼崽!”

亦泠瞥了眼他的掌心,先是一言难尽,又觉得?好笑。

“你?手都?脱色了。”

看见亦冷笑了,穆峥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哪儿?能不知道这?是鸡。

“可爱吗?送给你?。”

亦泠正要拒绝时——

余光往身后一瞥,却当即愣在了原地?。

今日天气阴沉,没有刺眼的阳光。

谢衡之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长身鹤立,不动声色,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亦泠。

目光相撞的那一刻,亦泠这?几日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

不知说什么?,也不知该不该躲开。

就在这?样无声的对视中,亦泠看见谢衡之还是迈开了腿,朝她走来。

而亦泠的双腿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只有手指紧紧扣着竹竿。

然而就在谢衡之和穆峥擦肩而过时。

朝气勃勃的少年?郎忽然开口,替亦泠热情地?招呼起了谢衡之。

“老大哥,您买点儿?啥?”

“……”

谢衡之脚步顿住,转过头,凉飕飕地?看向穆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