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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坤宁宫传太?医,也不知是?皇上有事,还是?皇后有事。

皇上在坤宁宫的时候,屋里伺候的人很少,大?约梁九功吩咐的时候没说清楚,问前来跑腿的小内侍只说不知。

等夏太?医呼哧呼哧赶到?,并未发现谁有异常,只是?屋中的气?氛凝滞到?可怕。

皇上和皇后并排坐在起?居室临窗的大?炕上,一个比一个表情严肃。太?子坐在炕下的绣橔上,看表情还好,却与对?面的皇上皇后相对?无言。

从前这世上最尊贵的一家三口见面,总是?有说有笑,今天是?怎么了?

夏太?医被人领进屋中,便听皇上沉着声音说:“你给皇后诊一诊脉。”

夏太?医不明所以,他?几天前才给皇后诊过?脉,没什么异常。

皇上跟胡院政学?过?医术,一连学?了好几个月,粗通药理和诊脉,整个太?医院都知道。

皇上爱重皇后,每回他?给皇后开药,药方都要先呈给皇上过?目,没问题了才能?照方抓药。

见皇上的袖口还翻着,夏太?医额上就见了汗,莫非是?皇上刚才给皇后诊脉,诊出了什么病症?

想着,夏太?医已然翻了袖子,将手指搭在了覆在皇后腕脉上的薄巾上,半晌不可思议地抬眸看皇上。

滑脉微弱,时有不稳,夏太?医生怕弄错,又去诊另一边。

“是?朕想的那样吗?”康熙忍不住倾身问,唇角已然翘起?,压都压下不去。

夏太?医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抹了一把?额上的汗说:“微臣也不敢确定。”

康熙在心里骂了一声废物,扬声问:“胡院政到?哪里了?”

话音未落,胡院政已然呼哧烂喘地被人引进来,听见这一句道:“皇上,老臣到?了,老臣到?了!”

人老精马老滑,胡院政就比夏太?医多了一个心眼?。听说皇上在坤宁宫传太?医,不但传了夏太?医还传了自己,第一反应便是?皇后的肚子有情况了。

皇后的平安脉从仁孝皇后开始就是?夏太?医的差事,夏太?医医术精湛,从未出过?错,又是?当年赫舍里家想办法塞进太?医院的可靠人,若皇后生病,只传夏太?医一个满够了,何至于捎带上他?。

皇后有西藏活佛保佑,手中天材地宝无数,他?都是?托了皇后的福,才活到?了高寿的年纪,更何况是?皇后自己。

皇后身体一直很好,这时候传他?过?去,不是?遇喜是?什么!

夏太?医哪里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一点小事都紧张得不行。这会儿见了多年未有身孕的皇后一朝遇喜,必然不敢轻易下结论,总要拉了他?过?来才好。

所以听说乾清宫的人来传,胡院政连医箱都没带,空着两手便进宫了。

因他?要时常进来给太?皇太?后诊平安脉,皇上给了恩典,让他?将宅子迁到?皇宫附近。

想了一路,当胡院政走进坤宁宫的暖阁,看见屋中情形,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胡院政所见都是?细节,与夏太?医并不相同。

比如皇后没穿花盆底,只穿了平底绣鞋,这一点就很不寻常。

皇后是?个端庄,且很在意细节的人,在外?人面前很少穿这种家常的平底鞋。

皇上让胡院政给皇后诊脉,胡院政走近一些,发现皇后与皇上之?间的小几上,靠近皇上那边放着茶水,而皇后这边是?白水。

再看屋中陈设,所有带锐角的家具都换成了圆角。

就连开花的盆栽都换成了只长叶不开花的,或者干脆用最保险的宝石盆景。

也就是?说,很早之?前,在没有太?医确诊的情况下,坤宁宫早早做好了准备。

手搭上皇后的腕脉,胡院政就知道夏太?医为何不敢确认了,滑脉时有时无,并不稳定。

诊完脉,胡太?医又问过?皇后的日常起?居,这才给皇上和皇后道喜。

胡院政霸气?,这样的脉象都敢一锤定音,夏太?医也不敢装家具了,与胡院政一起?恭贺。

康熙努力压着唇角,再三与胡院政确认:“朕要有嫡子了是?吗?”

胡院政:皇上粗通医理,怎会问出如此不靠谱的问题。

夏太?医:天塌下来有胡院政顶着,他?还是?继续装家具好了。

莫说是?胡院政与夏太?医,便是?郝如月都听不下去了:“皇上,现在看不出男女。”

说完下意识看了太?子一眼?,只见太?子也正看向自己,还如释重负地朝自己笑了笑。

想起?太?子最近一系列反常的举动?,郝如月眼?眶发热。

没想到?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竟是?太?子,更没想到?太?子小小年纪还能?反过?来照顾她?。

看夏太?医和胡院政这反应,她?应该怀孕不久,喜脉不是?很明显。

掐指算来,多半是?在冬狩的路上怀的。

难怪她?到?了木兰围场就开始犯困,仿佛瞌睡虫附体,回来之?后也一直没好。

旅途劳顿,一去一回,在围场还因为四阿哥走丢吓了一跳,亏得她?身边有太?子,不然后果没法想象。

她?的保成,她?的大?宝,好像一夜长大?了。

在今天之?前,保成说喜欢小弟弟小妹妹,郝如月还不敢尽信,怕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压抑情绪。

直到?今日才发现,他?之?前所说全然出自真心。他?是?真喜欢小弟弟或小妹妹,并且已经在默默守护他?们了。

这一刻的满足感和幸福感,比郝如月骤然得知自己遇喜还要强烈。

“是?,朕忘了,现在看不出男女。”康熙差点被胜利的喜悦冲昏头脑,转而想起?自己刚才诊脉的结果,“皇后的脉象朕是?初诊,滑脉并不稳定,可有什么妨碍?”

胡院政闻言看了夏太?医一眼?,没想到?初诊居然是?皇上,还被皇上摸出了滑脉,可真够夏太?医喝上一壶的。

皇上话音未落,果然见夏太?医跪下请罪。

胡院政老得走路都费劲了,这些年只想退休,可不愿自己的接班人折在这件事上:“皇上圣明,皇后早年身体亏空太?多,不易受孕,且脉象一直不是?很强健。这回遇喜,算算日子应该在两个月左右,时间尚短。皇后娘娘受孕之?后一直困倦,活动?量减少,脉象虽然比从前平稳,但滑脉并不明显。”

停下缓口气?,继续说:“皇上天纵英才,对?药理和诊脉都有涉猎,想来也是?扶脉之?后不敢确定,这才传了老臣与夏太?医过?来。老臣斗胆猜测,皇上诊出滑脉应是?偶然。”

拍完马屁,还不忘迎合一下皇上此时喜悦的心情:“这个偶然也是?皇上与皇后腹中孩子的缘分。”

夏太?医诊不出来就是?没缘分。

皇后腹中是?皇上的孩子,夏太?医一点也不想要这个缘分,很快附和道:“是?微臣福薄命浅!”

把?两个唯物主义的医者硬生生逼成了唯心主义,郝如月也是?不忍:“皇上,这几日臣妾总是?犯困,有时候夏太?医过?来,臣妾还睡着。”

不是?夏太?医不尽心,而是?他?没机会尽心。

康熙还沉浸在胡院政的马屁中,觉得夏太?医诊了那么多次平安脉都诊不出来,他?一出手就被他?摸到?了,可见皇后腹中孩子是?有大?福气?的,而且与他?缘分匪浅。

毕竟这么多孩子出生,都是?太?医首诊,只有皇后这一胎是?他?第一个摸出的滑脉。

冥冥中,一切都是?天意,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这样说来,夏太?医非但无过?,反而有功:“即日起?,准胡院政告老,由夏太?医接任院政之?职。”

胡院政没想到?幸福来得这样快,都不用人扶了,自己跪下谢恩。

夏太?医整个人都懵了,就好像马上要秋后问斩,忽然被人告知朝廷大?赦天下。他?不但被赦免,还升官了。

最后夏太?医,不,现在已经是?夏院政了,还是?被胡院政扯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谢恩。

就在胡太?医笑得见牙不见眼?,把?以后的退休生活都规划好了的时候,听皇上又道:“朕把?皇后腹中的嫡子交给二位了,望二位尽心尽力,保皇后母子平安。”

胡太?医才自己站起?来,又被人扶着颤巍巍跪下了:啊?他?不是?退休了吗?怎么还有他?的事?

皇上言出法随,皇上说是?嫡子,将来若生出个公主,夏院政跪着都没起?来:这个官非升不可吗?

郝如月瞧着皇上忒不讲理,两个太?医也忒可怜,转头问皇上:“若臣妾没生出嫡子,只生了公主,皇上当如何?”

胡太?医&夏院政:皇后娘娘圣明!

康熙一摆手:“朕有预感,准是?个嫡子。”

“……”

郝如月追问:“万一呢?皇上就不喜欢了?”

他?的女儿,他?怎么会不喜欢,康熙看向皇后:“你生的,朕都喜欢。”

屋中所有人,包括太?子:好肉麻。

额娘不是?后宫第一个遇喜的妃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汗阿玛心中应该有数。

太?子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刚才与汗阿玛正面硬刚,他?腿都是?软的。

这会儿尘埃落定,已经很晚了,太?子带头离开,胡太?医和夏院政也相互搀扶跟着走了。

众人散去,郝如月按规矩提醒:“臣妾遇喜,皇上是?不是?应该查一查彤史?”

查过?彤史,才算过?了明路。

康熙命人拿来彤史,随手翻了翻便吩咐记档。郝如月身为皇后,也不是?第一次见彤史,却是?第一次见皇上这样敷衍地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