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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小怪物眼神里总透着一种让他不安的情绪,但具体细究那种不安从何而来,又叫阿舍尔毫无头绪。

只是这种情绪,似乎又与清晨时对方开口说“想吃这里”的模样重合。

小怪物换了位置,半跪在阿舍尔的面前。

祂那张锋利又俊美的面孔上出现了一次略违和的茫然和无辜,祂对阿舍尔说:“……这里,好胀。”

阿舍尔顺着蜜色手指指向的方向,嘴里还咬着半块肉。

……嗯,很平很滑,干净得不像是一个男孩子。

不像就好。

阿舍尔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哄骗着眼前还犹如一张白纸的小怪物,“很正常,你还在长身体,以后就好了。”

小怪物歪头,似乎是信了青年的安慰。

与此同时,舌红渐变到玫瑰红的尾勾轻轻缠住阿舍尔的脚踝,然后无声向上,在阿舍尔蹙眉想推开的前一秒,准确地碰上了作为男性才有的什么。

淡淡的阴霾笼罩于青年出色的眉眼之间。

而始作俑者依旧无辜,“和妈妈,不一样。”

“松开。”

阿舍尔手里串过烤肉的木签尖端,此刻抵在了小怪物的腹部。

类似人类的皮肤轻微下陷,在蜜色之间晕染出一枚浅浅的红色。

原本在周围吃骷髅蜥大餐的家族成员们均是一顿,余光小心翼翼落在了气氛颇有些紧张的虫母和始初虫种身上。

作为被关注的对象,小怪物倒是老神在在。

颜色瑰丽的尾勾听话地退了下来,只是那附着在尾勾内侧的触感却如影随形,让祂忍不住捻了捻藏在身后的手指。

抵着小怪物腹部的木签松了几分,阿舍尔面上冷意微散,瞧着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干脆转头眼不见心不烦。

不一样就对了!最好永远都不一样!

……

沼泽湿地的安全系数目前大于芬得拉家族途径的每一处地域,因此将这里作为暂时居住地后,首要地任务就是搭建适合虫母休息的居所。

石山领地山洞最是常见,遮风避雨,还能储存物资;沼泽湿地开阔无山,几乎全部被潮热的橡树、芦苇以及潟湖包围。

这里第一眼看起来不适合柔弱的虫母居住,但事在虫为。

房角石的巨型壳体被小怪物暴力拆除后,祂又赤身潜到湖水深处转了一圈,将这位前领地主人的“宝贝”一扫而空。

或许是这只房角石父辈、祖辈褪下的壳体,比它自己还大上好几倍,完全可以称之为巨型艺术品。

只是当宛若土匪霸王的芬得拉家族经过后,这些活化石被硬生生从湖滩泥泞里挖了出来,另做他用。

褐色的淤泥被清洗干净,一座纯天然的一室八厅的房子出现了。

——虽然能使用的仅有那一室,但对于阿舍尔来说正好够用。

完全不需要亲自动手的年轻虫母坐在乌云的肩膀上,他如同昂首指点江山的帝王,高高在上,被年轻的雄性子嗣用钳足轻轻掐着腰肢,拢于最安全的境地。

因为无法确定沼泽湿地的安全稳定性能持续多久,对于居住条件的打造阿舍尔仅要求能睡就行。

于是家族成员们的动作很快,各有分工——

房角石壳体内部的粗糙凸起被伽德用石块研磨到平,原本吐丝铸成的床垫在了宽敞的室内。

成堆的骷髅蜥被小怪物和伽斓拖至另一侧空地,割肉剔骨,当做是它们今日的餐点。

雌蜥选择在一处倾斜的潮湿沙丘上做窝,五只圆头圆脑的幼蜥虽然不懂妈妈在做什么,但也主动凑了过去准备帮忙。

在沼泽湿地驻扎的第二天,一切似乎走上正轨。

十多个小时前还在荒野经历过的风沙、地裂就像是一场噩梦,没能在这片湿地上留下多少痕迹。

尤其是雨后的晴天,整个潟湖反射着银光,像是铺平的水晶颗粒。

上午被小怪物猎杀的远古房角石在由阿舍尔第一个尝鲜后,又被芬得拉家族相互分食。

经家族成员们集体照顾、偏爱的虫母得到了最嫩的部位,只是碍于阿舍尔那在普通人里都小得可怜的胃口,剩下的大多数肉都进了身强力壮的子嗣肚子里。

饱暖之后,乌云和伽德、伽斓开始进行熟悉领地、留下气味的老工作,而在家族成员中明显具有老大地位的小怪物则留在原地看护虫母。

阿舍尔懒得理会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始初虫种,他翻身坐在一枚体型相对小的房角石壳上,开始思考之后的路。

湿地是他们暂时的桃源,但却不可能是永远的桃源。

这颗星球年轻又冲动,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频繁的活跃期内,逃亡迁徙将变成阶段性的安排,这也会导致领地无法固定。

完美的虫母,会让自己的家族成员颠沛流离吗?

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阿舍尔盯着模拟器的面板,再一次想到了昨晚被激活的新知识碎片——深渊。

深渊……

这个被模拟器提及的存在,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呢?

思考之际的平静还没延续多久,模拟器又一次发出提醒。

【滴,巨型沙虫夫妇正在快速靠近,它们要找吃了自己孩子的凶手报仇。】

阿舍尔瞥了一眼堆成京观的骷髅蜥,又看向慢吞吞站起来注视着远处地平线的小怪物。

几乎是在模拟器出声的同时,成长迅速、日渐敏锐的始初虫种就捕捉到了空气分子中的变化。

阿舍尔看向蓄势待发的小怪物,“……你可以吗?”

虽然知道小怪物能赤手把房角石提上岸,但阿舍尔还是下意识问了一句。

“妈妈,放心。”

为虫母冲锋陷阵是每一个子嗣的职能。

于是,当乌云、伽德伽斓还在别处熟悉领地的同时,从地平线处缓缓凝实的双重黑影,逐渐露出了它们的面目。

很丑,甚至是怪异臃肿的肥大。

从荒漠地带蹭来的砂砾还卷在它们的身上,惊起一片烟尘;发脏的表皮寸寸龟裂粗糙,宛若树皮。

比起沙虫卵那副大米的姿态,成年沙虫最为恐怖的就是它们的那张巨嘴——

成环生长的尖锐牙齿遍布口腔,像是一座活生生的绞肉机,似乎只要一张口,就能吞没站在它们面前的一切生灵。

且巨型沙虫以虫母为食,在这片荒芜危险的土地上,不知道有多少诞生在野外、没有子嗣保护的低等级虫母葬身沙虫之腹。

虫母是虫族需要拼上性命保护的珍宝,但也是部分异族舍不掉的“珍馐”,这样的话说来残忍,却是这里最真实的情况。

在这层敌对关系下,阿舍尔待巨型沙虫可没有雌蜥一家那么善良。

远处的敌人靠近,小怪物褪去俊美的拟态造型,以舌红色的虫族原型冲了出去。

锋利的尾勾在日光下闪烁着金光,翻身站在房角石壳体上的青年也摸出了激光枪,在虚空中瞄准。

从私人星舰迫降至这颗星球的时间里,阿舍尔自手无缚鸡之力的实验室人才,进化成了肩不能抗但手能拿枪的小辣椒,虽然准头谈不上100%,但也足够给沙虫夫妇造成伤害。

交错于半空中的尾勾和银白色的激光在这一刻配合得极其完美,即使阿舍尔并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肯定自己和小怪物之间的默契。

那是从最初不停地死亡、读档熬到现在的结果。

他见证着小怪物的全部变化、小怪物陪他从独身一人到建立家族,于某种程度来讲,他们确实相合。

……

来势汹汹的沙虫夫妇只以为自己要面对的普通虫族,在它们可以为孩子报仇的时候,或许还能吃上一顿名为虫母的“大餐”。

但是它们怎么也没想到,这里还有一只战斗力近乎变态的始初虫种,哪怕彼此之间体型差巨大,沙虫夫妇也没办法占到任何优势。

战败和死亡是已经注定了的事情。

不多时,属于骷髅蜥的京观上又盖上了两只肥大的巨型沙虫,让这座以血肉堆积的建筑更加可怖。

这是芬得拉家族的战绩,也是他们为这场自然灾害储存的粮食。

于是,很短的时间内,庞大广阔的沼泽湿地内开始流传一则恐怖的消息——

新的外来者凶残暴虐,喜欢把捕杀来的猎物堆成高塔,以彰显自己的功勋。

湿地内的生灵们消息灵通,不多时,芬得拉家族的霸王名声就传了个遍。

等阿舍尔在密密麻麻的提示音里点开模拟器面板时,就看了前几日还可怜巴巴的家族声望一跃至小四百的程度。

【家族声望:389(小有名气)】

……哪来这么多的?

带着疑惑,他点开了最新的声望明细。

【杀死骷髅蜥,声望+100】

【杀死沙虫夫妇,声望+100】

【来自松鼠一家的恐惧和敬畏,声望+6】

【来自野鸟夫妇的恐惧和敬畏,声望+2】

【被吓死的贻贝一家,声望+10】

……

一行接着一行,几乎把沼泽湿地内所有的全部生物都列了一遍。

阿舍尔:……

看着那一长溜被标注为“恐惧”、“敬畏”的声望,他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也不需要很努力地像是人类贵族那样去发展家族,或许也可以在这片野性的土地上“胡作非为”、“霸道横行”,这似乎更加容易……

此刻的阿舍尔并不知道,这样一闪而过的想法,正为日后芬得拉家族的“霸王”名声奠定了基础。

……

与此同时,数千公里之外——

裂谷横陈,山石嶙峋。

在其深处可怖如刀疤的裂缝中,是深不见底黑暗,偶尔能在日光最盛的时候,零星瞥见几点蠕动的巨型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