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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阿舍尔准备进入深渊之前, 他还是大体观察了一下这座充满了震撼的地下大厅。

停靠在这里的恒星级、银河级的战舰古老又静谧,阿舍尔无从判断它们曾经历过多少风霜和宇宙尘埃的变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它们必然比人类帝国现有的科技更上一层。

见伽玛等其他几个高级虫族还小心翼翼跟在自己左右,阿舍尔轻声道:“没事的, 我自己转转。”

战舰代表着一个国度、势力的军事强度,就阿舍尔眼前的这些, 少说在现阶段的宇宙各个联盟帝国内, 完全可以霸占前二的位置。

除了同时承载攻击和运输的战舰,在它们旁边还同样放有配置好的各种武器——古老的冷兵器, 杀伤力巨大的热兵器, 各种型号应有尽有, 甚至阿舍尔还看到了适合自己这个体型抗的火箭炮。

阿舍尔:捅了虫族军火库了。

对这座地下室充满了好奇的青年大概走了半段路, 他越过特殊金属制成的庞然大物,在最初进来时的那面墙上, 看到了很多——多到数以万计的书籍, 亦或是很多装订成册稿纸。

浩瀚书海也不过如此。

阿舍尔抬手想拿,却发现书的位置比自己还高了一截,便尝试踮脚, 然而……

嗯……还是够不到。

这高度对于他来说,属实不太友好。

下一秒, 另一只小臂上紧绷着青筋的手臂, 帮轻微踮脚、抬手扶着墙柜的虫母拿下了他想要的东西。

阿舍尔扭头,对上了一双略含羞意的眼瞳。

伽玛的眼神闪了闪,明明有一副高高大大的体格, 却是个爱脸红害羞的主儿,才是对视着把书递给虫母, 就已经红了整个耳朵和脸颊,那张又酷又帅的脸上立马被乖巧取代。

阿舍尔笑了笑,接过书,“谢谢。”

“不、不用。”

和虫母说话,都是会令虫族子嗣们心跳加速的体验。

借着天花板边缘的灯光,阿舍尔翻开这本被随意选取的书籍。

沉甸甸的重量和抱在怀里的质感好得像是某种需要典藏的巨作,但伴随着书页的翻动,一向慢条斯理的阿舍尔却忍不住有一次露出震惊的目光。

一整本书中的文字都完全区别于人类的语言,明明是陌生至极的形状轮廓,但阿舍尔只一眼过去,就莫名能读懂其中的内容。

文字与他的精神力和灵魂,仿佛天生就有相互悉知的联系。

这本书从头到尾,讲述的内容都是有关于战舰的结构构造,甚至是制造方式,其中的科技超前度,已经做实了阿舍尔的猜测。

——这里的全部,已经处于在了一个比人类帝国更高维度的科技层面上了。

惊讶被凝重取代,阿舍尔放下手里的这本,叫伽玛给自己随机换了另一本。

依旧与科技有关,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怎么制造“宇宙级战舰”,而是如何制造“仿生机械人”。

一连翻过五六本书,从战斗方面到日常生活方面,大到如何制造宇宙战舰、生存基地,小到怎么煮咖啡、搭配衣服,就这布满一整个地下室墙壁的书籍,足以为持有它们的族群,构建出一个强大且舒适的帝国。

阿舍尔从不怀疑,若是原本生活在这里的虫族能够掌握书籍上60%的科技,他们完全可以成为这片广袤宇宙中,危险程度达到S级战斗种族。

……那个时候,宇宙星际的安宁,就在于武力持有者是否爱好和平了。

阿舍尔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冲着几个子嗣招招手。

“妈妈?”

“妈妈,怎么了?”

各有特色的好听男音响起靠近,每一个拿出去,都是足以当声控耳朵怀孕的天生好音色。

但谁能想到,他们维持原始形态时,只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阿舍尔扬了扬手里的书,“你们能看懂里面写的什么吗?”

他需要知道这是自己的特例,还是整个虫群的特例。

伽玛歪头,视线落在了那些像是蝌蚪般好似会扭动的文字上。

是从未见过的模样,甚至伽玛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懂的,可随着视线聚焦在虫母指尖点着的位置时,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声——

“……零件型号的选取不能超过……妈妈,我好像看得懂,虽然不太理解。”

其他几个子嗣也挨个看过一遍,得出了和伽玛一样的答案。

阿舍尔了然,这座地下科技宝库,是整个虫族拥有的神秘资产,只要当事虫能认得这些文字,加上足够多的时间,那么书中任何一个堪称夸张的科技作品,都可以被创造出来。

说不清是什么心绪的青年把书放了回去,他道:“走吧,这里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子嗣们不理解什么叫“从长计议”,但是他们一定100%地执行虫母的命令。

藏匿着秘密的地下室坐落在整个天空之城的底部,被掏空地基下,是由浮空陨石包裹出来的军械库。

从前阿舍尔看天空之城,只会觉得空寂有压抑,但此刻再看,心态却变了不止一两点——

不论是谁,哪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如果他拥有了整片云端的秘密,那么也将拥有轻而易举就能摧毁第一个国度,甚至是一个种族的力量。

此刻,已经坐在小象鹰蛾背上的青年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在暖风吹拂的高空中低声道:“走吧,我们下去吧。”

有关于云端的一切,还需要他看过深渊后,再做决定。

……

地表上,自虫母离开去天空之城后,被留守在原地的虫群们便开始了他们准备“礼物”的巨大工程。

虽然因为阿舍尔的存在,“礼物”一词已经在虫群中流传很久了,不过在此之前,子嗣们献给虫母的礼物多是大自然的馈赠,这还是头一次自己以制作者的身份准备。

王座具体长什么样儿,塞克拉和库亚最有经验和心得体会。

他们在选材时最先相中的是木头,但显然这种材料对于力气大的虫群来说,太过脆弱。

一直沉默旁观的旦尔塔忽然偏头,因为长时间不曾说话而声音有些沙哑,“……虫骨。”

塞克拉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待经过虫群们叽叽喳喳争吵时,无法彻底融入芬得拉家族的另一只始初虫种早就倒挂在了树干上,此刻听见塞克拉的反问,祂不等旦尔塔说话,就慢悠悠开口了——

“祂是说用虫骨。木头太脆,其他动物的骨头没有诚意,倒不如用你们自己的虫骨做椅子?”

此话一出,所有的子嗣都安静了,他们扭头,沉静的目光分散地落在那只色调不同的始初虫种身上,或深或浅,意味不明。

只有在虫母面前时,他们会因为处处拟态而弄出一堆笑话和意外,就像是一群脑子未发育健全的笨蛋帅哥一般。

但当离开了虫母的注意范围,作为非人类的雄性虫族,将会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他们冰冷无机质的漠然。

数道沉冷且毫无情绪的竖瞳里,哪怕他们再拥有可比拟神明的出色面孔,此刻也给人一种强烈的心理不适。

——那是被高等猎食者盯上的恐惧。

笑容略有恶意的始初虫种晃了晃身体,祂并不在意子嗣们的眼神,只灵活敏捷地翻身从数米高的枝干上跳下来。

祂身后密布幽绿色鳞甲的尾勾慢吞吞晃动着,就好像如始初虫种本身一般,有种无可捉摸的意味。

始初虫种咧咧嘴,笑容谈不上友好,在离开了虫母的视线范围后,祂欠得厉害,毫无狗样儿,反而像是来搅局的,“怎么?犹豫啦?舍不得?还是怕疼?”

祂就像是个想挑动争端的导火索,似乎想要从一切细枝末节里得到一个事实——那就是虫群们其实并没有全心全意地对着虫母。

但显然,答案让祂失望了。

盯着始初虫种的虫群子嗣眼神有一瞬间的幽暗,似乎在疑惑对方的说法,而安静的旦尔塔则忽然嗤笑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

祂恶意满满,藏在眼底的戾气骤起。

“一个名字都没有的野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吠?”

一向在阿舍尔面前沉稳的怪物,在自己的同类面前露出了莫大的恶意,那双猩红的竖瞳近乎凝成针尖的形状,如果不是握在主人手里的链子还虚虚挂在旦尔塔的脖子上,祂此刻可能已经冲上去和对方厮打起来了。

……妈妈不喜欢打架。

旦尔塔在心里这样告诫着自己。

虽然碍于虫母的吩咐,无法用暴力解决问题,但这并不妨碍旦尔塔的回击。

祂虽然对于自己的诞生记忆模糊,但当另一个始初虫种出现时,那种微妙的联系就会浮现在祂们彼此之间——

就像是旦尔塔本身在照镜子一般,镜子内外祂们有着不同的颜色,但从容貌、体格、身体机能、力量速度都仿佛被完全复刻一般。

在旦尔塔第一次和另一个始初虫种对上的时候,就发现祂们彼此之间的力量几乎可以完全画上等号,如果不是确定自己意识的控制权在大脑里,旦尔塔甚至会以为在和另一个“自己”对峙。

最难打败的不是对手和敌人,而是自己,这一点同样适用于旦尔塔和另一个“自己”。

对上另一只始初虫种阴冷的目光,旦尔塔犬齿划过唇瓣,低声道:“你在假装什么?”

任何一只始初虫种的智力发育水平,都将远超其他普通虫族。

旦尔塔道:“妈妈叫我名字的时候,你的眼睛都快嫉妒得掉出来了,现在又装什么?”

祂毫不客气地说着戳对方心窝子的话,那副直白又毒舌的模样,是背离了虫母才敢表现出来的阴沉——这是祂从未在妈妈面前表现过的尖锐模样。

“你——”

始初虫种发出满是威胁性的嘶鸣,属于虫类的特征逐渐浮现于祂的眼尾和脸庞,那条甩在身后的锋利尾勾紧绷成剑,似乎下一秒就能裹挟着恶意与报复,狠狠穿过旦尔塔的胸膛。

旦尔塔恶意勾唇,细密的猩红色裂纹出现在他的眼尾,那张俊美的脸庞瞬间犹如鬼魅,多看一眼都叫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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