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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的夜色下,喘声加重。

还不等谁先结束这场唇与唇之间的纠缠,白色的蛛丝床幔之间探出个脑袋,迦勒像是一只怨气冲天的妒鬼,语气嫉妒而扭曲,慢吞吞拖着长调,阴阳怪气极了:“亲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换我了?”

就是看似冷冰冰到不食人间烟火的歌利亚,也从另一片床幔间探出身体,侧坐在床铺边缘,幽幽道:“亲得这么大声,是怕我们听不到吗……”

尴尬。

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被一绿一蓝两双眼睛灼灼注视的阿舍尔,狠狠咬了旦尔塔的舌尖一口,在分离之际,肿胀、沾有水色的唇瓣落入始初虫种敏锐的视线里,叫这焦灼的气氛愈发古怪。

然后,第三颗属于塞克拉的脑袋从床幔缝隙挤了进来,他礼貌中带着一点点怨气地询问:“妈妈,旦尔塔亲很久了,我是不是也可以加入了?我保证,我会轻一点的。”

第四颗脑袋是乌云的,“先来后到,妈妈也跟我亲亲呗,我保证给妈妈换气的时间。”

第五颗脑袋是伽玛,“我、我也想亲妈妈,我可以不反抗,随便妈妈亲。”

第六颗脑袋是……

一时间,子嗣们的怨气和眼红几乎溢满整个荒原,蛛丝床幔塞了不下十个脑袋,后方还拥拥挤挤一大堆,每一双幽光闪闪的眼瞳里都倒映着虫母发胀发红的唇瓣。

发红的,肿胀的,水淋淋的。

看着比枝头结出来最肥硕的浆果还好吃。

联想愈发悠远,子嗣们的眼睛在夜色下晶亮,而被围在中间的阿舍尔则难耐到脚趾夹紧了被褥。

——就好像偷情被所有人发现了一样,然后大家还呼朋唤友地叫人来一起围观。

旦尔塔:拳头硬了.jpg

阿舍尔:……

妈妈尴尬。

妈妈羞愤。

妈妈恼羞成怒。

“睡觉!你们都给我睡觉去!以后半夜谁都不许爬我的床!”

伴随着虫母深夜气急的暴躁,虫群子嗣们灰溜溜退了出去,迦勒憋着火气瞥了旦尔塔一眼,阴阳怪气道:“哈,吃到妈妈的嘴巴了,好羡慕哦。”

歌利亚则目不斜视,在越过旦尔塔的瞬间,仅用一个字表示自己的不爽,“呵。”

嘲讽意味十足。

旦尔塔:……真碍眼。

怨气冲天的虫群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或许在可以肆无忌惮的梦境里,他们还能得到和妈妈亲亲的机会。

只可惜虫族一般不会做梦,倒头就睡的子嗣们一夜无梦,谁都没能拥有进一步幻想的机会。

子嗣:心理更不平衡了。

……

或许是因为夜里的吻,也或许是因为发现了旦尔塔悄悄长出来的驴玩意儿,阿舍尔一整晚做的梦都格外混乱,旖旎中夹杂惊惧,那种仿佛被钉死在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崩溃蔓延至他每一寸的神经。

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全然是他逃不开的结局,不论是顶在掌心里的滚烫,还是摩擦在小腿上的冰冷尾勾,一个个都侵略性十足,似乎能把阿舍尔剥光生生吞到肚子里。

等终于结束这煎熬的梦境后,阿舍尔揉着发昏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不等他动作,床幔便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冷白色大掌掀开了。

“妈妈,日安。”

咬字清晰,带有一丝冰冷的机械感音色很特别,都不用阿舍尔睁眼,就能分辨出具体对象。

“歌利亚……什么时候了?”阿舍尔眯了眯眼睛,嗓子还有些沙哑。

“快中午了,您睡了很久。”

体贴的子嗣半跪在地,将从创始者号上拿下来的拖鞋轻轻套在虫母的脚上,祂面色冷淡瞳光清亮,偏偏伺候阿舍尔穿鞋的动作里,却总透着一丝隐秘的色欲。

“……好吧。”阿舍尔看向周围,前一晚聚拢在自己身侧的子嗣少了许多,“他们呢?”

“打猎,干活,整理周围的环境。”

阿舍尔不喜欢天空之城的巨构建筑,也懒得费劲重建云端,便干脆将未来的居住地定在了这片荒野之上——

虽有“荒”之一字开头,但事实上这里有草有树,温度湿度正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原始,除了一张虫群们专门为虫母准备的床,其他子嗣还都过着幕天席地的日子。

“那旦尔塔和迦勒呢?”

阿舍尔一边洗漱,一边询问。

歌利亚一手捧着自创始者号上取下来的洗漱用具,另一手用毛巾小心翼翼擦拭坠在青年脸侧的水珠,敛眉垂眸,眼瞳深处闪过暗色,语焉不详道:“……也去打猎了。”

说是打猎,实际上是迦勒不满旦尔塔前一晚行为的抗议——作为共生者之间部分相通的感知,旦尔塔亲了多久、被捏了有多兴奋,那种膨胀饱满的情绪也都会传递给祂们。

就像是一根藤上坠着的葫芦,第一个被推着摇动,那么第二个、第三个也绝不会被落下。这股感知的劲儿并非单一用“通感”来形容,更确切来说是可以捕捉、锁定兴奋来源的精神躁动。

不比“通感”那么直白,却也足够歌利亚和迦勒在深夜回忆时,满心嫉妒。

于是一大早,按捺不住的迦勒主动挑衅,硬是惹恼了旦尔塔,两个打起架来惊天动地的始初虫种为了不影响虫母休息,便跨越了大半山头,至于这回看似不争不抢的歌利亚,则等到了自己上前的时机。

心里盘算着一堆,面上丝毫不显的歌利亚见虫母洗漱结束,又体贴地递上爽口的浆果和擦拭汁水的手帕,祂事事巨细,包办了阿舍尔起床后的一切,等见对方吃饱后,才主动递出了自己的优势——

“您是想重建虫族,对吗?”

正擦着嘴角的青年手指一顿,他垂眸看向半跪在地上,为自己整理衣摆的始初虫种,轻声道:“怎么猜到的?”

这一点,除了次次能探知到他心绪的旦尔塔,阿舍尔不曾再告诉任何一个家族子嗣,虽说有模拟器的任务做催动,但具体怎么建设、什么章程,他还未曾于大脑中形成一个完整的计划。

阿舍尔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仗,在他自己不曾构思好前,必然不会让子嗣们乱七八糟地参与进来。

“一部分直觉,以及对您个别行为的推测。”似乎是害怕自己的猜测冒犯到虫母,祂依旧保持着半跪姿态,低声解释道:“我看到了那些书。”

书?

阿舍尔微怔,偏头看向被整整齐齐摆放在木棚下的书籍。

木棚是阿舍尔指派虫群赶时间做出来的,有些粗制滥造,但足够遮风避雨,棚下摞成一叠又一叠的书,数量之多,一时间难以计算。

歌利亚:“我大概扫过一眼,这些书都是工具书。”

把书从天空之城搬下来之前,阿舍尔特意进行过挑选,现阶段的虫族原始又落后,有关于机械造物的内容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揠苗助长,起不了作用,因此他选择的书多为基础。

而歌利亚便是从虫母挑选书籍的关联性之间,探知到了对方的意图和打算,同时想借机告诉阿舍尔——祂会很有用的。

阿舍尔莞尔,“是,确实是你说得这样。”

他用足尖轻轻踢了踢歌利亚的膝头,“起来,一边走一边说。”

“好,听您的。”驯服中似乎还有一丝宠溺。

阿舍尔:“我确实想要重建虫族,不过只有这点儿书显然是不够的……好在你的出现,非常地符合现下的时机。”

“那如果我没有出现呢?”歌利亚反问。

“不存在如果。”阿舍尔不喜欢对任何假设进行延伸性的思维,那只会是浪费时间和徒增焦虑。

“您真的……”

“怎么?”

歌利亚摇头,“没什么。”只是偶尔从对话里,会发现又被您吸引了一点。

祂问:“那您对此有什么计划吗?”

“本来是没有的,”阿舍尔抬眸,铅灰色的眼瞳里倒映着歌利亚的身影,随即露出一个有些甜蜜的笑容,“但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有了。”

还有什么是比虫神馈赠的人工智能更能在此刻凸显作用呢?

几乎是在阿舍尔知道歌利亚就是战舰化身的那一刻开始,便已经把打算落在了对方的头上。

笑容里几乎能溺死人的虫母眸光清亮,他伸手在歌利亚面前比画了一个小圈,仿佛借此比拟自己的计划,“所以——歌利亚,你要成为我完成计划的重要一部分吗?”

“我想,这是我不需要就能回答您的问题。”

歌利亚轻微俯身,祂如旧时代的贵族一般,执起青年的手背,轻轻落上一吻,满足而虔诚,“能成为您计划的一部分,是我的荣幸。”

瞧,在这一场有关于虫母的竞争路上,祂也不算一无所有——

旦尔塔拥有对虫母的了解和最紧密的陪伴,祂拥有可以被利用的战舰意识,反倒是天天叫着要当狗的迦勒……

啧,那看起来才是真的毫无用处。

当歌利亚的唇瓣从阿舍尔的手背上离去时,祂道:“请您尽情地使用我吧。”

阿舍尔轻笑,这话简直与旦尔塔的“可以利用我”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始初虫种都喜欢这样来表达自己吗?

好笑的神思被一带而过,虫母抽离了自己的手臂,向前走着,而歌利亚则跟在他一步之后,如影随形。

这一整天,虫群们都得到了虫母明媚的笑容和温和的安抚,在他们享受温柔与关心的同时,阿舍尔看着一个个身强力壮的子嗣,则想到了吃苦耐劳的“免费劳动力”。

……这么强壮的身体、这么厉害的精神,倒不如为了你们心爱的妈妈,再多激发一下潜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