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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迦勒弯了弯闭着的眼睛,皮质手套裹着的手指拉着裤边一松,被弹过的小腿肉也抖了抖。

他道:“您的身体现在情况特殊,门外那群小崽子们可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再说,人类世界的布料对于您的翅膀、皮肤来说都太粗糙了,这种玩意——”

明明无法视物,这一刻迦勒还是能精准地从床边单手勾出一件轻薄的小布料甩了甩,“会伤着您的。”

“迦勒!”

一向冷静的阿舍尔在此刻也被气得脸红,那可能是昨晚褪下没收拾掉的,虽然他也记不清那一晚自己到底是怎么过去的,但至少这条贴身的裤子不应该被对方捏在手里!

“我在呢,妈妈。”比起歌利亚的沉默,迦勒现在就像是一只柔声乱吠的疯狗,疯归疯,却不会咬主人,“您终于舍得叫我的名字了。”

阿舍尔抿唇生气,只抬着手臂想挣扎地离开这被前后夹击的境地,但事实告诉他,歌利亚和迦勒谁都说得没错——

他没甚力气,只一动弹就会导致虫翼蹭到被褥布料,便软着身体大半天都缓不过劲儿。

此刻,他难得地听见了歌利亚罕见的轻笑声,“妈妈,还是交给我们吧。”

一切反抗尽数被柔和地镇压,认清现实和自身情况的阿舍尔,最终只能把自己交给了两个闭着眼睛的始初虫种。

歌利亚和迦勒拿来的衣服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又轻又薄,落在身上恍若无物。浅到近乎米白的小吊带设计特殊,将一整个生着虫翼的肩胛露在布料外,加之布料贴肤又舒服,确实缓解了阿舍尔身前难言的胀痛。

穿衣服,洗漱擦拭,梳头发。

捋平延伸到短裤深处的大腿袜的边缘,扣上防止蹭起衣摆的衬衣固定夹。

从赤裸新生的漂亮精灵,到身着特制衬衣马甲、身后垂着长翅的小矜贵小王子,气质迷人的虫母被两个睁开眼的始初虫种扶着手臂,慢吞吞地站到了落地镜前。

歌利亚微微俯身,撩开了青年散落在后颈的碎发,手指灵巧,将纯白的领结绕着猩红吊坠系了一圈,轻轻一扯,便是一个漂亮的小蝴蝶结。

望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阿舍尔有片刻的怔然,他五官……什么时候精致到了这种地步。

“您是虫母,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会逐渐趋于完美,这是虫神赠予妈妈的礼物。”

歌利亚似乎看出了青年的疑惑,他一边解答,一边半跪在地,一点一点地将手套套于阿舍尔的指尖向上拉扯,直到与袖口接触,彻底覆盖那块白皙的皮肤。

“啧,”迦勒靠在一侧,臂弯间挂着一件深色的Mantelet外套,“差不多了吧?”

“嗯。”歌利亚应了一声,“我再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阿舍尔不解。

半跪在地的歌利亚仰头看了看青年,手指精细地丈量过任何一个可能会露出皮肤的衣物缝隙,以确保不会真正地露出属于虫母的肌理,“您现在的皮肤很脆弱,并不适合接受光照。”

“我会这样多久?”

“不会很久的。”歌利亚起身,给迦勒让开了位置。

后者上前一步站在虫母背后,滚烫的目光描摹过那对从正好从衣料缺口处延伸出来的漂亮翅膀。

他接过了歌利亚未曾说话的话,一面将轻薄的Mantelet外套覆在青年的肩头,尽可能地遮挡住那对垂落至虫母膝弯部位的虫翼,“小心注意的话,一到两个月就行;要是中间出现意外,时间就不好说了。”

话落,迦勒轻拍掌心后退半步,他的眼神近乎炽热地望着被他们像是洋娃娃一般打扮出来的虫母,全然是赞美和痴迷。

“您真的很完美。”歌利亚毫不掩饰自己眼底的喜欢。

一切穿戴完毕的青年后撤半步,他环抱手臂,皮鞋的鞋跟轻轻在地板上敲了敲,“现在呢?可以让我见他们了吗?”

“当然。”

紧闭的门被歌利亚推开,瞬间几十道目光齐刷刷看了过来。

芬得拉家族的成员——每一位高级雄性虫族,此时都目光灼灼地盯房间门口静立的青年,他们的视线隐忍又克制,却依旧难抑那股滚烫。

“妈妈!”坐在沙发上的芬里尔想起身,却被斜倚在墙边的乌云单手按了下去。

沉淀数百年的高级虫族强大到令人生畏,初生牛犊的白发子嗣们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一个个被压着肩膀坐在长条沙发上抓心挠肺。

“妈妈你没事吧?”

“妈妈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乌云嗤笑一声,“你们是没断奶的幼崽吗?除了叫妈妈还会干什么?”

“我们是只会叫妈妈,”赫尔的神情里冷意十足,他一眼就看到了乌云眼底的阴鸷,“至少比你们好。”

乌云:“你什么意思?”

哈提冷笑,“还用说?我们可没有被妈妈留……”

“都闭嘴。”

虫群任何争吵对峙,只要有阿舍尔开口,那么一切必然会安静下来。

阿舍尔先看了看几个坐立不安的白发子嗣,用眼神安抚了他们,“我没事的。”

随即,他又挨个扫视过其他的高级虫族——

本来还算宽敞的会客厅内,因为十几个人高马大的高级虫族的填充,一下显得空间狭窄又拥挤,半拉着的窗帘外透出几分薄光,几乎都要被虫群们分食干净。

从乌云,伽德,伽斓,再到阿尔法、贝塔、伽玛……曾经和阿舍尔日夜相处过的虫群不论从神情、气质再到穿衣打扮上的变化都很大,但唯一不变的是那股被他们藏在眼底的感情。

压抑又浓烈到很难无视。

阿舍尔深深呼出一口气,捏了捏套在指尖上的纯白手套,“今天的正事,应该还没说完吧。”

说着,他看向从后侧走上前的歌利亚和迦勒。

“妈妈,您一如既往地敏锐。”歌利亚颔首。

阿舍尔:“……来的不止你们吧。”

一天前悬在克兰利兹广场上空的创始者号宛若难以散去的阴云,那么庞大的战舰量,阿舍尔不难怀疑,这趟“找妈妈”的行动,大抵是出动了虫族70%到80%的成员。

“对,帝国军部无法放任我们大批量地活动在帝都星上,所以其他同伴们还暂时等候在战舰上。”

说话的是伽德,具有东方韵味的温柔青年留着一头半长发,低低地在后脑勺束着,他眉眼温润俊逸,看似柔软,却只有在看到虫母的时候,眼底才会染上真正的暖意。

伽德道:“战舰群连同创始者号,都暂时停靠在了帝都星周围的空闲星域内,在您休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和人类帝国达成最初的协议,双方交流过程友好和谐,不曾引发任何混乱。”

虫群知道虫母在乎什么,便也尽可能地告诉他,他们没有伤害这颗星球上脆弱的生命。

阿舍尔沉默片刻,轻声道:“谢谢。”

他知道,虫族中成员都有轻易杀死这颗星球上任何生命的能力。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范围内,人类拥有科技,但他们本身却太过脆弱,面对体质、体能超强的虫族,人类无法反抗,甚至在虫神赋予的失落科技之下,种族屠戮也会变成可实现的残酷现实。

当初慌忙离开始初之地的阿舍尔以为他与他们不会再遇,哪怕缘分、意外使然,也只会是百年后骨灰与陌生者的擦肩而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某些时间上导致的小问题,致使这些虫群走到了时代与科技的前方,并因突然到访而打乱了阿舍尔的一切计划。

宇宙时代,强大者才有发言权,而阿舍尔感谢虫群们在面对人类时的退让。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伽德颔首。

“那么,接下来还有什么——”阿舍尔看向目前在虫群中似乎具有主导地位的歌利亚和迦勒。

迦勒:“在谈判桌上,我们告诉人类的说辞是寻找‘珍宝’——当然,这也的确是事实。”

已经对外播出的新闻报道需民众仁者见仁,而谈判桌上的赔款协议书也确实足够叫人动心,但帝国高层谁都不是傻子,在外星种族单方面所言“寻找珍宝”的说辞里,他们依旧需要得到某些用于作证的答案。

迦勒漫不经心地回忆着前一晚谈判桌上发生的一切,在军部总部长明言后,他们于半小时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帝国掌权者。

明明还处于壮年时期,但这位掌权者却看起来近乎油尽灯枯,面色蜡黄毫无血色,整个人靠坐在椅子里时,像是一具被汲取了全部生命力的骷髅。

他的面容被痛苦和悲伤填充,儿子的死亡和妻子的背叛,哪怕没有沉寂在身体里的毒素,也足以让他元气大伤。

对于歌利亚他们拿出的说辞和协议书,掌权者表示他不会追究这场被定性为“误闯”的事件,但他要给民众一个交代,不论虫族所谓的“珍宝”是否找到,他需要一个确定且十分可信的答案,好让帝国的子民安心。

在“仁者见仁”的理解推测下,掌权者可不想帝国内的部分子民,借此滋生出其他不必要的猜测,甚至是引发更大的连锁性问题,与其遮着挡着任其发酵,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掐灭会谣传出其他可能性的非真实答案。

软鞭似的交锋后,一方碍于势力绝对不想引发冲突,另一方碍于虫母也不想与人类交恶,于是在双方的彼此拉扯后,得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签订赔偿协议书和和平条约的那天,要在星网上进行全星域范围内的直播——

双方在阐明当日发生的一切缘由后,帝国需为王后、贵族与星盗勾结引发的混乱和暗杀事件进行公开处置;而虫族也要在为“误闯”道歉后,让他们口中“差点儿被星盗”伤害的“珍宝”露面,以确保整个事件完美落幕。

在迦勒解释后,同样围观了那场谈判的粉发青年伽玛(小象鹰蛾)总结性地发言,“所以需要妈妈在签订现场出面。”

阿舍尔一顿,被模拟器和虫翼影响的大脑猛然反应过来什么,“等等,那颁奖的那天,我……”

不用明言,歌利亚也知道虫母的担心。

歌利亚:“您放心,应该是虫母信息素和精神力的作用,当天在场的人类都被模糊了印象。”

“模糊到什么程度?”

“您长出翅膀的那一部分。”这也是虫群们观察试探后的结果。

或许是虫母潜意识对自己的保护,当天克兰利兹广场上甜香弥漫、精神力起伏,近乎爆炸性的场面中,阿舍尔生翅的那一段画面被人类大脑着重模糊,目前为止并不存在他暴露身份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