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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传说?”

“神明所在的七级文明。”

“是真是假都不重要的,现在啊……已经是无神的时代。”

千年前,离开蓝星、探索周边星域的人类也曾听闻过广袤宇宙里的传说,在被列为顶级的七级文明,即创造者文明的世界,存在有真正的神灵。星际传闻里,神明创造虫族并赋予其恩赐,破例插手了这一种族的发展,同时也曾把虫族送上至高到即将接近顶级文明的位置。

但世界运行终究讲求平衡,虫神的陨落,以及后来虫族的销声匿迹就是这一规则的体现。

没有神,或许对于他们这些并不曾得到偏爱的种族来说,才是最好的时代。

“走吧、走吧,”掌权者借着军部总部长的支撑,步履蹒跚,“我也累了。”

……

在帝国人离开后,虫族陪伴虫母则落后一步。

按照模拟器所描述的任务内容,冰人一族和虫神的意识碎片必然有联系,或者是虫神的意识碎片就遗落在冰人的地盘上。

毕竟以阿舍尔和模拟器相处这么久的了解,任务奖励一般有两种——

要么是模拟器自己提供的奖励,例如声望值、精神力点数等等;要么就是完成任务从而促成得到的奖励,例如来自深渊的邀请函,以及现在所谓的“虫神意识的残存碎片”。

因着后续能彻底解除与模拟器的绑定关系,阿舍尔哪怕再不情愿,也还是让歌利亚与冰人族首领阿古斯那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备不时之需。

这位冰人首领也依旧老神在在,像是看不懂协议内的种种限制,只异常平静,隔着光屏接受每一个高级虫族憎恶反感的目光。

就是默默观察的阿舍尔,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对方的脸皮之厚和心性之能忍,一般这样的人要么是无欲无求,要么是所求极大,显然对方只能是后面的那一个可能。

……

从帝国议事殿走出来的时候,室外正值日光灿烂。

因为新生虫翼导致的体质变化,在即将走出阴影的同时,阿舍尔停下脚步,而一身军服的歌利亚则格外自然地从同伴手里接过一把黑伞,展开至虫母的头顶。

宽大的阴影遮挡住了上方的光线,戴着面具的阿舍尔才眯了眯眼睛,就在余光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之前跟着军部人一同离开的罗淮·威尔斯。

显然,其他军团长纷纷离开,但代表第七军团长的罗淮在等候在帝国议事殿的门口,几乎是在虫群出来的瞬间,便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紧紧锁定在唯一戴着面具的青年身上,那双眼神里藏着的很多东西,阿舍尔自己都觉得看不懂。

复杂至极,似乎藏下了千言万语。

乌云见此,下意识想要挡在虫母身前,却被阿舍尔拦下,“没事的。”

“妈妈,”乌云站定,虽然停下了上前的步伐,但眼神还绕在罗淮身侧,暗含警惕。

这个人类雄性的眼神,可不清白……

“请问,少将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虽然猜测自己在圆桌前开口时,就已经被对方知道了身份,但阿舍尔依旧佯装陌生,疏离又客气地开口。

“他们……”

罗淮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众高大又俊美的雄性虫族,最终直视阿舍尔,声音微颤,咽下了最初想说的话,而是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是谁?”

阿舍尔一顿,身后的虫翼小幅度地晃了晃,“这个问题重要吗?”

“……也是,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罗淮眼底的情绪几乎要凝成实质,“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已经不是人类了,对吗?”

“……”

阿舍尔沉默片刻,侧身露出披肩下半透明的轻薄翅膀,“显而易见。”

从他流落荒星,和模拟器绑定,变成最低级的劣质虫母时,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身份。

“那你,以后会和他们离开吗?”

这个问题一出,站在虫母身后的虫群们立马竖起了耳朵,一个个紧张又期待地盯着阿舍尔,甚至不免在心底夸赞这位人类少将,问出了他们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阿舍尔回之以沉默。

罗淮追问:“你会和他们离开吗?离开人类世界,离开伊利斯帝国,然后去到他们的国度吗?”

“这个问题也很重要吗?”

若是在与虫族重逢之前,阿舍尔只会坚定自己的选择——

他生长于人类帝国,习惯这里的生活,虽然亲缘淡薄,无朋友相伴,但阿舍尔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独来独往,在这里他可以追求自己的目标和事业,与幼时制定的计划并无出入也再无意外,如果顺利,这会变成他后半辈子重复着的全部日常。

但当虫群们叫着“妈妈”,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天,阿舍尔就隐约知道,自己坚持了小半生的目标,似乎无法像是过往的计划一般实现,不论是再次上线的模拟器,还是那对突如其来的翅膀,这些都是他待办事项之外的事情。

“很重要。”罗淮一字一顿,定定地望着阿舍尔的眼睛。

站在不远处的虫群看看天、看看地,实则一个个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地偷听。

沉默片刻,阿舍尔轻声道:“抱歉,我不知道。”

阿舍尔迷茫了。

在被模拟器绑定的时候,他坚定要完成任务后回到帝国报仇、拿回属于自己的荣誉;在被虫群推上荒骨制成的王座时,他依旧坚定着离开的想法。

在带着白发子嗣们回归人类世界、解决过往一切时,阿舍尔知道,自己的选择没有出错,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目标,从未改变。

可当重逢后的种种发生时,阿舍尔本想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会离开,但浮现在大脑里的却是危险到来挡在自己身前的猩红血肉,是他说要向人类赔礼道歉时歌利亚毫不犹豫地执行力度,迦勒跪在他身侧的哀求,乌云告诉他说是他们得到妈妈喜欢的奖励……

他要的,他们都应了。

但离开与否,阿舍尔却无法轻易回答,前二十年的根系早已经深入骨血,哪怕他再自诩理智坚定,但也无法轻而易举地选择另一条路。

他看向罗淮,又一次重复道:“我不知道。”

“那如果有一天你做好了决定,可以告诉我吗?”罗淮道:“如果你留下,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如果你要离开,我想亲自去送你。”

“好。”

“那么,”罗淮深深呼出一口浊气,他看了看站在青年身后的雄性虫族,像是在确定什么,“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对吗?”

“当然不会。”这次率先回答的是神情略有不满的迦勒,“保护爱护还来不及,谁敢伤害啊……嘶,歌利亚你踩我干什么?”

被提到的始初虫种面色平静,视线都不动一下,“妈妈和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

“啧,行,我闭嘴。”迦勒翻了翻眼睛,在自己的嘴上比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但还是没忍住冲着罗淮龇了龇牙。

于是他获得了来自虫母的瞪视。

等迦勒憋着气转过头后,阿舍尔扶着脸上的面具,看向罗淮,重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会的。”

“那就好、那就好……”

罗淮颔首,轻声道:“那么,我先走了。”

当人类少将的身形彻底消失在帝国议事殿的道路尽头时,站在黑伞下的阿舍尔忽然转身,看向身后的虫群。

“妈妈,怎么了?”伽斓体贴询问。

“现在这部分事情,已经都解决了吧?”

迦勒阴阳怪气道:“除了那份‘奴隶契约’,该解决的都解决了。”

“既然如此,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阿舍尔扫过每一个雄性虫族,于是接收到目光的子嗣们,也都一个个挺胸抬头,力求在虫母面前展现出最完美、挺拔的一面。

但当阿舍尔问出自己的问题后,原本昂首挺胸的虫群们却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变成了间歇性的哑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阿舍尔抱臂挑眉,“旦尔塔去哪了?”

按照那家伙的脾性,怎么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出现,总不能是转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