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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已然刺中敌人?要害时,哪怕那敌人?体力胜过你百倍,你不松手,那软肋便仍捏在?你手中。你当?抓住一切机会,杀掉他。

姜循将匕首用力朝下按,刺客惨叫,掐住她脖颈,满目狰狞:“你以为你杀得掉老子?”

姜循唇角渗血,眼前金星乱转。她微微笑着,却不说话。

这是?何?其诡异阴森的一幕——

刺客后颈被匕首插着,他想拔身而起?,这小娘子如要拥住他一样,抱紧他身子,被他连根拔起?。刺客没见过这样疯狂的人?,他如何?对她,她都一副要拉着他一起?死的架势。

刺客伸手去把自己颈后的匕首,姜循朝他凑近,在?混沌中张口便咬住他耳朵,咬得他一脸血,一拳打去。

可她仍是?不松手。

匕首一点点朝下刺去,刺破筋骨,刺破血肉,剜向动脉。

刺客后怕:“疯女人?,疯女人?……”

这小娘子面?染血污,灰土和胭脂混在?一起?,发?簪也全叮叮咣咣落了地,一身裙衫破败,帛带挂在?腕上,实在?形容惨烈。她长发?披散而下,黑如夜缎,衬着她那双燃着火光的眼睛。

那是?何?其癫狂的一双眼。

越和他敌对,她越是?兴奋。

刺客直接要上手拧断姜循的脖颈,姜循的匕首下压,刺得他又?是?一声惨叫。他本是?大无?畏,姜循却凑在?他耳边声音喑哑:

“死了,你就得不到你的雇主给你的保障了。你的雇主若是?食言,你也没办法了。

“反正今夜这里要死很多人?,你悄悄活下来?,没人?发?现的。”

刺客一僵。

而姜循虚弱万分,只用气音说话,便听到江鹭厉声:

“姜循,回答我——

“你在?哪里?我听到你还活着……”

他凄声立在?荒野与血泊中,迎着敌人?的攻势,朝着声音羸弱处,想要寻找她。他声哑欲碎,面?上凝血,满是?凄然和荒芜,颤抖着:

“循循、循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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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似乎停下来?了,打斗却更加狂烈。

姜循被压在?刺客下,和这刺客谈条件。她怔忡间?听到江鹭呼唤她“循循”,在?满是?敌人?和血泊泥泞中,他跌撞乱撞,半身是?伤,妄图找到她。

一叠声的“循循”,让她失神。

她的余光就着灰尘,看着天上月明重现,月落如霜,覆在?江鹭身上。

他好似疯魔。

遍体鲜血,口鼻渗血,行动艰难。一地死寂,刺客们成阵包围,他在?包围圈中,越是?血腥,越是?冷酷。他的冷酷又?夹杂着万分决然,仓皇——

“循循——

“我找不到你……我听不见你……”

高?空中掉落的巨石从后砸到他身上,那些刺客们全都趔趄着躲开?,江鹭却没有。他被砸得一口血喷出?,已是?强弩之末,敌人?的剑从后刺向他胸口。

他反身便捏断那敌人?的头?颅,敌人?的攻击却也让他跌撞后摔,跪地吐血。

血溅在?他蒙眼白布上,溅在?他脸颊上,他一点表情也没有。

江鹭喘着气,仍是?站起?。

他压根不在?乎所?有的乱石和敌人?的攻击,压根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要害被敌人?一次次攻杀,他残驱遍伤,身如凛剑不倒。他杀人?又?找人?,喉哽声哑:“循循——”

有刺客冷笑:“你那小情儿早死了——”

江鹭反身,掌心?刺人?心?脏,直接捏碎。

四野空廖,天地阒寂。江鹭手掌沾血肉,垂着脸低语:“那你便去陪葬。”

姜循怔忡。

她没见过这样子的江鹭,这样子的江鹭不正常。他今夜身上没有武器,他用各种手段杀人?都正常。只是?直面?他捏人?心?脏,姜循看到他手上的痕迹,泛起?一阵荒唐迷惘。

他应当?和她有一些默契才?对,应当?想得到以她的本事,她应付不了三四个刺客,一个刺客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他还要找她?

为什么他叫她“循循”了?

为什么他……变得这样奇怪?

混乱之中,姜循这边发?出?的微弱呼吸,终于让江鹭在?凌乱的声音中捕捉到痕迹。地缝裂口坑坑洼洼,他直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姜循瞳眸瞠起?,分明看得到他身前的那些刀剑,那些刺客设下的陷阱……

他们都看出?她是?软肋了。

可他浑然无?谓。他步步朝他们走,杀气腾天,激起?众人?一串寒噤。

一阵干咳堵住姜循嗓子。

她咬牙,忍着鼻酸:“我还活着,阿鹭。”

江鹭停住了步伐,沾着血的面?容,终于准确地朝她的方向“望”来?。他站在?狼藉中,停在?了刀剑攻击的三寸距离前。

敌人?狰狞:“她骗你的!”

敌人?又?冲着姜循身前那个杀手吼:“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她——”

在?江鹭的世界中,四野无?风,冰雪尘封。

茫茫大夜,他被困在?这里,因?眼盲因?声乱,对一切失去了判断。周遭黑影错乱,倒地树丛摇曳,一切色如死灰。鬼狱般的阴惨,重置幽晦环境,荒野中的敌人?面?目扭曲,江鹭一重重杀去,宛如重回凉城那些夜。

那是?死人?的世界,他站在?一片片坟墓中,记忆从那时开?始便灰败染血。静穆与凄凉共存,他生死无?望,分不清现实和幻象,似乎只有杀尽一切,战死此间?才?能走出?去。

恶天不佑善。

他不能再失去了。

谁夺走她,他便杀谁。

他已然昏沉已然木然,只剩杀戮相伴。到处一片漆黑,他朝着深渊走,而遥遥的,鬼火中有声被引入,姜循的声寂而轻,绮丽如旧:“阿鹭,来?找我。”

于是?江鹭明明没怎么动,所?有人?却都看得到,丛草临风瑟缩间?,江鹭身上的那股戾气平息下去,犹如巨浪跌回深渊巨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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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对身上的刺客低语:“既然做不下决定,我来?帮你做。”

不知何?时,先前她丢开?的那只灯笼骨碌碌滚到了她身前。姜循仰躺着,抬手就提起?灯笼,朝身上刺客的脑壳砸去。刺客有一瞬想躲,然而他望着这小娘子幽森若渊的眼睛,他开?始犹豫了。

刺客“咚”一声被砸倒,半晕半死,摔倒在?地。

姜循剧烈喘着气,下一刻,身上压着的巨汉被人?挥开?,她被抱入了混着血的怀抱中。

血腥和汗味冲鼻,他身上的气味不再如兰芬芳,只让人?生出?恶心?呕吐欲。

江鹭沾着血的手,将她扣入怀中。他微微发?着抖,颤手间?,抱得她骨头?快要裂掉。他面?容青灰,身如渊峙,周身湿漉,姜循摸到他肩胛骨的黏腻——到处都是?血。

姜循强忍着对江鹭的畏惧,眼看敌人?向他们袭来?,她低声:“阿鹭,先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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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刺客穷追不舍,江鹭身受重伤,姜循多次忧他会倒下。

但她隐约明白她似乎此时不能离开?他,不能如先前那样和他分开?行动……他状态不好,她模糊猜出?一些,但如今情形紧急,不容姜循多想。

耳畔只听到细碎的风声,以及江鹭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终于,江鹭找到了一处藏身处。地动后有棵巨大古树倒下,古树中途截断,几段巨木砸在?地上,在?森郁林木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山洞”。

江鹭将姜循塞入山洞中,伸手抚摸她面?容。

他看不见,姜循见他手指发?抖,便主动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江鹭顿一下,才?轻轻颔首。

他松开?手,折身便要起?身而走。姜循一惊,拽住他的手:“阿鹭,你要去哪里?”

她怕他不明白,甚至耐心?解释:“我们已经把敌人?甩下了,刚刚发?生地龙,必然会惊动很多人?,只要我们躲好,熬到天亮,便彻底安全了。”

江鹭垂着脸,蒙眼发?带已经被血染得半红。他周身伤处多得姜循不敢细看,而他仍站得笔直,似乎如此就可以让人?放心?。

江鹭声音仍有些哑:“我知道。你躲好,谁来?都不要出?来?。我去把那些人?都杀了。”

姜循:“为什么?”

她拽着他血腥黏腻的手不放,他不得不低头?,朝她解释:“我在?他们面?前,仓促之下,喊了‘循循’。”

姜循怔住。

她以为他杀疯了,可他竟然疯得很冷静。

江鹭:“你的闺名不能被人?知道。刚发?生地龙,朝廷一定会派人?来?此。那些刺客若落到朝廷手中,再加上昨夜那家人?弄伤我的眼睛,你我露出?的破绽……难保不会被朝廷有心?人?发?现,你和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