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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也是因为,他二人没有更多合适的环境、合适的时间?吧。

魂魄发?怔地看着姜循对江鹭的迎合。

如何能说不喜欢,不心动呢?再是铁石心肠的人,被江鹭一直那样磨着也要磨出情,何况,姜循本就喜欢。

江鹭如此?待她?——

他有她?最喜欢的相?貌,最流连的身材,最仰慕的品性。只是这?些,少年时的他就已经将她?迷得晕头转向,将她?迷得使出手段撩拨他,想要非他不可。

他还那样爱意纯粹。

这?世间?的情爱总是裹挟着太?多欲求,被浊世弄得污秽难言。姜循看透这?些,厌恶这?些,戏弄这?些,不珍惜这?些。可是江鹭的爱仍如他少时那样干净。

他只是知道她?为姜芜而回东京,便心疼得一塌糊涂,要来和她?好,自荐枕席要入她?之幕。他只是被她?哄着玩了几日,便少时情燃,要在春山刺客的杀戮中为她?折返,要护她?平安。

他只是和她?见了那么几次面,就和她?心有灵犀,一同面对太?子的诱惑逼迫,还和她?一同揭开?凉城秘密,逼得太?子被禁被关,逼得赵铭和失败。

姜循从不觉得自己待江鹭多好。

可他确实这?样好。

好得让她?、让她?……让她?推翻自己对感情的质疑与戏弄,推翻自己对待感情的一贯态度。他的好,让她?睁开?眼,专注无比地凝望他,走向他,靠近他。

共赴地狱本只是一种诱他的谎言。

此?时谎言成真,共赴地狱像一种深情不悔的誓言——

姜循抱紧江鹭,仰脸与他缠拥。她?被他按倒,被他说服。他告诉她?的计划中其?实有很多漏洞很多细节,他好像瞒了她?一些事,但姜循周身慵懒,此?夜不愿多提多问?。

她?享受他的爱意如雨。

她?亦开?始爱他,如春雨漫山。

她?只是不说,只是知道自己骗他太?多,他早已不信。他今日不信没关系,姜循模糊地想着,如果和阿鹭一起共谋大事,之后无论生死,似乎都美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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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秋雨时疾时缓。

玲珑睡在马车中,被车外人唤起。宫城门的守卫问?她?,宫门要下钥了,姜家二娘子是否还要入宫。

玲珑看到天幕幽黑,雨幕绵绵,便唇角含着一丝笑,抱歉地说不必了。

玲珑让卫士们?驱车回府,她?掀开?车帘看雨,心中于万千忧虑中生了些许欢喜:

她?知道娘子今夜不会回来了。

娘子必然找到了江小世子。不,不应该叫小世子了,应该叫郎君。江家小郎君带走了她?家小娘子,他们?会商量好诸事,他会保护她?,会爱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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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等候在东宫的暮逊没有等到如约而来的姜循。

暮逊嗤笑一声,满心阴鸷,但已懒得猜她?因何事而绊住。

这?一夜,三衙中的侍卫马军严北明向暮逊低头,忠心投靠,唯太?子马首是瞻。这?没有旁的原因——

三衙中,侍卫步军指挥使张寂,在十里亭驿站中因帮姜循,而只是被皇帝警告,并无惩处;可侍卫马军因听从太?子的话?调兵追杀姜循和贺家,被皇帝发?落,杀了数十人,来警告严北明。

死的人,都是严北明的亲信。

皇帝本是警告严北明,可严北明激愤之下,干脆彻底投靠了暮逊。反正未来皇帝是暮逊,反正严北明无路可走还不得皇帝信任,为何不干脆效忠太?子?

至此?,三衙分化,各有所忠,不再只听皇帝一人调令。

而老皇帝在福宁殿中看到南康王对小世子的“脱籍”之求,倒是心中生动,若有所思?。

老皇帝昔日便想用江鹭来压太?子的气势,只是因江鹭身为南康世子,而不敢太?过重?用。而在驿站事后,老皇帝更需要有人来帮他在诸事安排妥当?前,压制太?子。

若江鹭不是南康世子,便可做“孤臣”,便可得老皇帝放心提拔且重?用了。

老皇帝思?忖着,是否该将皇城司彻底交给江鹭?

三衙中势力分化,老皇帝有心无力,早就想着干脆再扶持一势,不听二府调动,只一心效忠皇帝。皇城司便是这?个选择,而江鹭是目前最好的选项。

……老皇帝不知,当?江鹭决定和南康府彻底断绝关系时,江鹭盯着的方向,本也是“皇城司”。

江鹭虽有民间?兵马,却依然需要官方兵马。皇城司若为江鹭所用,于他那猖狂的计划更为方便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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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之后,秋雨已住,山间?鸟鸣啁啾。

姜循卧在江鹭怀抱中,与他一同看那山中起雾,雾吞绵雨。

江鹭心间?平静无比,而在这?种静谧中,靠在他肩头的姜循缓缓起身坐起。她?侧过身朝他直面,朝他望来。

美人乌发?委肩,脂粉不施。她?的裙裾与衣帛脏了潮了,发?间?的簪子、耳畔的耳坠、腕间?的玉镯尽褪,不知丢去了哪里。此?时,她?只披着他的灰色窄袖衣袍,曲腿坐在他面前。

美人玉净花容,如一团明晃晃的雪,绽在江鹭面前。江鹭的心神跟着再次悸动。

旁人总说她?明艳动人,其?实江鹭私心喜欢她?不施脂粉后、掩在荣华下的寡淡尖锐。

寡淡尖锐的姜循只属于他,只被他看到。

江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坐姿慵懒随意,却因教养实在严苛,这?样的姿势下,江鹭仍有一种挺拔在身。姜循脸上泛起红晕,目光清悠温软,此?前少见。

姜循开?口得十分吃力:“阿鹭,我要告诉你一桩事。”

江鹭静看着她?。

姜循低着头,她?剖开?自己的内心,一向困难重?重?。可她?此?时想让他看到,便再是艰难,姜循也要说下去:

“我回东京,是因为我母亲重?病,因为阿芜出事。可我不全是因为这?个。

“我与太?子为敌,是因他欺阿芜,叶白家中出事,叶白对朝中诸人皆有仇恨。可我不全是因为这?个。

“我有自己的原因。阿鹭,你记得南康王府那把火吗?”

江鹭怔住。

他坐直了身子,他想到正是因为那把火,才吓病了阿宁,阿宁很快“病逝”。多年后,他爹说那火是阿宁自己放的,他质问?姜循,姜循也不否认。

可姜循此?时说起……

姜循垂脸坐在他面前,苍白手指掐向自己掌心。然而江鹭伸手,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自伤。

她?睫毛微微颤一下。

她?找到了力气,在他的握手间?,艰难地说了下去:“那把火不是我的,是暮逊的人手放的。当?年我离开?东京,暮逊和我爹互相?提防,姜家女被指为太?子妃,暮逊只想要软弱的阿芜当?太?子妃,他根本不想要我这?样难缠的对手。

“暮逊其?实做了两重?坏事。他一方面让孔益欺负阿芜,让阿芜背负压力和世人随时会有的指点,一辈子怯懦为他所用,用来对付我爹;他另一方面,派人追杀我,想除掉我,让我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让阿芜当?太?子妃。

“那些人真的找到了我,追到了南康王府。他们?没有来得及向暮逊汇报,或者说,他们?可能想抢功吧。他们?威胁我,说要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南康王,让你知道我怎样骗了你们?。他们?放火想杀我……叶白将我唤起,救了我。

“我和叶白联手,除掉了那些人。

“我担心此?事带给南康王府威胁,担心太?子会对你们?动手。我便决定处理干净刺客后,和叶白一同回京面对暮逊。我那时并不知道,原来刺客们?没有将我的行踪告诉暮逊。我回到东京才知道,原来暮逊不知道我那半年身在建康,身在南康王府。

“我便要留在东京,和暮逊周旋,和我爹周旋——我不能让暮逊知道我那半年的踪迹,不能让暮逊怀疑你,怀疑南康王府。

“阿鹭,我不是为了叶白才决定杀暮逊的。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

江鹭喃声:“为了我。”

垂着脸的姜循被他拥入怀中。

清晨之下,他的气息环着她?,她?感受到他周身的僵硬与战栗。他抱她?的力道收紧,似想将她?困入魂魄,和她?融为一体。

江鹭声音艰难,带着颤:“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问?你那把火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实话??”

姜循靠着他肩膀,心神起起伏伏。她?自己觉得无妨,可他看起来如此?难过,她?便也跟着心酸。

姜循叹息:“没有人会信我的。你爹不会信的,我骗了你逃走,你多绝望……我没有证据,没法找人证明那火是暮逊放的,我只能默认。”

江鹭:“可若是你说,我会信的。”

姜循:“我就是知道你会傻傻地信,才不想说的啊。”

她?一向不喜欢和人剖心,不愿意和人分享自己的心事。可她?对江鹭,剖了一次又一次——

上一次,她?忍不住告诉他,她?离开?南康王府,是因为她?觉得少年情浅,前途难定,她?不想他抛弃一切日后再后悔;这?一次,她?又忍不住告诉江鹭,她?怕火的原因,她?对付暮逊的私心。

熹微晨光下,江鹭低头专注地凝望她?。他看她?如同看自己最珍惜的珠宝,他眼中流动的光潋滟无比,将她?吞没。她?在这?种柔光下害羞又放松,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他便控制不住地又来拥紧她?。

姜循紧张:“我这?次没有骗你,我虽然没有证据,但你可以?努力去查……”

江鹭打断:“我不会查的,循循。我信你。”

她?在他的拥抱中,眼中波光一点点灿亮。

她?其?实猜到他会如何说,猜到他会相?信自己。可她?心中虽有猜测,当?他果然如此?时,她?还是会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