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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无法包扎,佣人也帮不上忙,最后他捧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原地坐着等郁斯年忙完回来。

听话程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感天动地。

纪乔真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正常人都能意识到,控制欲强到旁人包扎触碰都不行的境界,是荒谬无稽、不切实际、甚至会造成伤害的。

一旦发生意外,耽误了救助时间,可能发生危险。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请佣人先帮忙处理。

纪乔真想等来郁斯年这样一句话。

结果郁斯年只是捧着他的手,眼中泛起让人心惊胆颤的炙热,嗓音哑得不像话:“乖。”

然后低下头来,薄唇吻上了他的伤口。

纪乔真当时惊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男人患有严重到无法治愈的洁癖。

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双手从此只需用来画画,不用做任何家务。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纪乔真便不再执着,安静地承受郁斯年的吻。间隙间,退一步说:“可不可以在这里的墙壁上也画一些画?像我房间那样。现在……晚上的时候会有些害怕。”

这个房间压抑,冰冷,没有任何属于白昼的色调,无论是床还是柜,触目所及的都是没有温度的黑。

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郁斯年想起了麦田里和煦的风。

郁斯年喉结微绷,从身后抱住他,一顶僵硬的帐篷抵着他:“可以。”

纪乔真之前传送给宋砚的蔷薇梦境,每天内容基本一致,相差无几,因此能量损耗并不多。

如果直接投射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也可以节省能量。

当晚,宋砚梦境发生了改变。

纪乔真投射了宋砚和郁斯年在花园里交谈之时,郁斯年卧室里的景象。

他抱着腿坐在窗前,双目空茫,盈满雾气。

当镜头转向他的正面,宋砚在梦境中屏住呼吸,心率加速。

少年有一张漂亮不似真人的惊艳脸容,睫毛纤长浓密,眸光干净、不染纤尘。肌肤白皙,鼻梁秀挺,唇巧而精致,轮廓线条流畅得让人屏息。

若说他是画中之人,也完全让人信服。

哪怕宋砚阅人无数,也未曾有人这般契合他的审美。再或者说,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抗拒这样的容颜。

宋砚从梦中惊醒时,心脏仿佛冲破胸膛的感觉又回到他的身体。

这次不是因为现实和虚境重叠带来的震撼,而是因为……纪乔真。

宋砚脑海中浮现起离开郁宅时房间里透出的光亮,这一切都缀连起来。

他意识到今晚的梦,正是那个房间里的景象。

次日早上,宋浔见宋砚眼底一片乌青,像是失眠所致,问道:“哥,你没睡好吗?”

宋砚摆了摆手:“没事。”

昨晚睡眠时间比以往都少,但因为在梦境中看清了少年的五官,宋砚精神很好,毫无困意。

他没急着去餐厅吃早餐,而拿出一本素描本,在空白纸页上,随手勾勒出少年的轮廓。

即使没有绘出五官,依然可以窥出这张容颜的倾世惊艳。

宋浔看得愣住,轻问道:“哥,这是你喜欢的人吗?”

宋砚闻言笔尖一顿,在不经意的时候,心脏跳得比以往都要快。

一个未曾谋面的人,谈喜欢是不是过于荒诞了?

宋砚沉吟过后,却没有否认。

纪乔真被困在郁宅,如果插手,会付出预想不到的代价,他却不准备坐视不管。

如果没有任何好感,他无需承担这样的风险。

即使荒诞,他也确实有些陷落了。

想到纪乔真此时的处境,宋砚内心升腾出一丝焦灼。

为避免打草惊蛇,他对宋浔道:“不要说出去。”

宋浔怔怔点头,心头有什么石块倏然落地了。

郁斯年搂着纪乔真睡了一夜。

纪乔真身高也很高,和郁斯年相形却显得娇小,彻夜被他禁锢在怀。

当清晨的阳光渡进房间,他们同时醒来。

纪乔真偏头,饱睡后餍足地眯了眯眼,习惯性地吻向郁斯年的喉结,眼尾弯出比晨光更灿烂的弧度。

“早安。”

郁斯年见少年笑容又鲜活起来,眼底的阴霾随之挥散,冷峻神色缓和,“不难过了?”

纪乔真摇头,有些无奈地笑:“我可以试着去适应。谁让我爱你。”

语气虽然无奈,却洋溢着淡淡的、不容忽视的幸福。

像逃不开命运的桎梏。

而郁斯年正是他命运中最大一张网。

郁斯年被纪乔真深情、温柔、明亮的眼睛看得有些恍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他心脏震动的三个字也时不时被他挂在口边。

片刻后回神,郁斯年生硬地问:“……为什么爱我?”

“因为你是郁斯年,天生对我有吸引力。”纪乔真不胜其烦地给他发射糖衣炮弹,重复的不重复的,加固郁斯年心中飘飘摇摇的安全感。

郁斯年明显被取悦了。

他的父亲完美主义,对他要求极为严苛,处处要求尽善尽美,但他做到尽善尽美,父亲也不曾说过爱他。

天生如此。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争取,就可以得到一份纯粹的爱。

两天后,晚风拂过海岸,天边晚霞绚烂。卧室由冷寂的空旷变成温柔的敞亮。

郁斯年不习惯口头表达,没有进行评价,但给纪乔真买了很多昂贵的画材,足见心中满意。

纪乔真喜欢这些,眼睛笑弯起来,闪烁着晃动人心的光亮。

郁斯年沉醉在那片光亮之中,敛了敛眸:“你还想要什么,告诉管家,他会给你买。”

纪乔真紧紧拥住他,感激道:“好。”

纪乔真起了种树的念头,向管家问了相思树的种子。

他要他离开郁宅后,郁斯年尝尽相思百味苦。

将种子浸泡几天,完成催芽处理,纪乔真很快找到地方。

春生夏长,正是适合种植的时节。

纪乔真弯下腰,一道高大修长的影子投落在地面上。

来者身上寒冬般凛冽的气息侵袭而来,纪乔真知道是郁斯年。

郁斯年从身后拥住他。

纪乔真转眸,清澈瞳孔中倒影出他的影子,眸光中染上惊喜笑意:“你怎么来了?”

郁斯年压下漆黑的长睫,垂眸看他,大掌覆上他的手。

他有一双画画的手,很巧,却总是受伤。

纪乔真知道自己三次有意而为的事故,给郁斯年留下了毛毛糙糙的印象。

这样也好。

一起种的树,承载更多意义,也更有记忆感。

目睹眼前情境,佣人们满脸震惊。在过去,花园一向交由他们打理。

总觉得郁斯年那双冷玉般漂亮矜贵的手,和尘泥沾不上什么边,他的衣服也向来纤尘不染。

如今刚下过雨,泥土还很潮湿,裤脚上落满斑驳的泥点,郁斯年却浑不在意。

更震惊的是——他捧起纪乔真沾满尘泥的手,俯身亲吻。

在平时,遑论这样显眼的尘泥,就连肉眼不可察的灰尘,郁斯年也能一眼辨出来。

说好的洁癖呢?

不过眼前春意盎然,生机勃发,看着还挺浪漫。

郁斯年和纪乔真颜值很高,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像偶像剧拍摄现场。

郁斯年对他们的爱情幼芽很不满意:“为什么是相思树?”

纪乔真指尖抵着下巴,一本正经:“以后你把我一个人留在郁宅,我想你的时候就看看它。”

郁斯年若有所思。

第二天,郁斯年一言不合拿来合欢树种子。

纪乔真:“……”

没问他为什么种。

种就完事了。

自此,纪乔真每天都会悉心照料。不多时,他趁郁斯年不注意,在墙边草丛中摸出一张电话卡。

是他利用最后一次托梦机会,让宋砚在夜深时候放在这里的。

能够走到别墅最外围,同时不让郁斯年起疑,才是他起兴种树的真正目的。

纪乔真把电话卡插进手机,发现通讯录里已经存有宋砚号码。如此一来,便不用通过江昭传讯。

纪乔真仍在第一时间和江昭互报平安,随后和宋砚发了短信。

“宋总,我是纪乔真,托梦是我的特殊能力。如果您愿意帮助我,作为报答,我也可以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收到纪乔真短信的时候,宋砚正在开会。他能想象出纪乔真发短信的模样,内心微微颤动,找了个理由,从会议室抽身。

——“有什么需要做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宋砚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复,反反复复打下,删掉,最后发了一句——

“好。”

很快,宋砚收到了纪乔真的回复。

“我想离开郁宅,但不是现在,需要等宋氏可以和郁氏抗衡的时候。”

宋砚不禁惊讶。

和郁氏抗衡?

郁斯年的脚步有时轻到无法让人察觉,有了上回的经验教训,纪乔真提高了警惕。

以及,积极健身——在任何事情上掌握主动权。

谁能想到,上次郁斯年把他折腾得力气全无,竟是为了收走他的电话卡。

纪子瑜被纪长峰和冯萍吵嚷得耳朵起茧,终于迈出了去往温瑶宿舍的脚步。

他没敢给温瑶打电话,怕说明情况后直接被她拉黑。

但到达之时,温瑶并不在宿舍,温瑶的两位室友倒是正好下楼,看见了他。

“纪子瑜,你是来送东西的吗?”其中一位叫做虞青青的女生猜测问。

前些日子,纪子瑜天天给温瑶送礼物,各个品类都有,皆是大牌新品,让她们十分羡艳。

如今瞥见纪子瑜手中手提袋,虞青青想,多半也是送给温瑶的吧?

纪子瑜却被虞青青一句话问得喉咙哽住。

……他拿手提袋不是送礼物,是来回收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