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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兹那边怎么才来做上个季度的业务总结,财务报表我昨天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告诉他们?明天早点过来。Strawberry Shortcake那边一直都是宋景睿负责,叫他去,腾出下午的时间,帮我在富春居定个位置。”

Strawberry Shortcake是云想旗下一个甜品咖啡牌子,尤其在北方盛行?,有上百家?连锁店。

这条线,自谈裕上位以来,一直是由谈淑窈的大儿子宋景睿负责。

兢兢业业,不曾出错。

“好的。”丁芃文赶紧照做。

太阳穴跳得厉害,已经将近三十?五个小时没合眼了,有些遭不住。

前面坐着的丁芃文还在汇报。

“三夫人一家?已经到老宅了,晚饭依照您的吩咐,订了宴锦堂的私房菜,三夫人爱吃的鸡油萝卜丝,老爷子喜欢的红烧花胶都交代过了。只是宋三小姐偏爱的那家?甜品,今日没有供应栗子蒙布朗,换了杏仁司康。”

“好,知?道了。”

都汇报完,丁芃文也跟着松了口气。

想起昨晚的事,但又不敢开口。

“晚上去接医院接她一下,送她回京郊。去和于?妈说一声,给她......给她做点温补的,养养身体。”

纠结到最后,谈裕还是舍不得,还是惦记着。

即使?早上,她已经说了那么难听的话。

“叫于?妈把她的东西挪到我主卧旁边,那间朝阳的客房,屋子里换沉香,窗帘选最遮光的,所有的洗护用品选jellyhart的,要?茉莉味的。再订一份香煎雪梨汤,不要?放枸杞。”

关于?罗意璇不喜欢枸杞这件事,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偷偷听来的。

他事无巨细,安排着一切。

“好的。”丁芃文答应得痛快。

交代完这一切,他又重新合上眼。

只有路上这样宝贵的时间,他可以稍作?喘.息。可身体是在休息了,脑子却没有停下来。

他甚至忽然悲拗地?觉得,如果她知?道这些是他为她安排的话,她是不是会很不屑,很嫌弃。

他都快忘记那时天台上她的目光了,今日又重温了一遍,格外深刻,重新想起。

这种感?觉就快要?盖过来当年,她温柔望向他的那一瞬了。

好难受,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他下意识隔着衣服触摸,暗自神伤。

他极少有自卑的时候,即使?他初到京城处处被人嘲讽出身,他也没有低过头,亦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白珞灵把他教?育得很好。

她告诉他,君子慎独,无论是深处何时何地?,都要?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与要?求。

唯独面对她,他总是没有勇气,总是患得患失。

又或者,他从?未得到过她。

即使?,她现在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妻。

“算了,接她来老宅吧,在老宅给她准备刚才我说的东西。”

和谈淑窈一家?吃完饭天色肯定不早了,他赶不回京郊。

又不放心看不见她,只能这样办。

而且因为谈正清这两年身体欠佳,家?庭医生常驻在顺园,要?是她再不舒服,也会方便一些。

车子平稳地?驶入了绿化带掩盖的小路,穿过黑松林,停在了顺园的正门口。

天色渐暗,顺园掌灯,宅门前,是手?工做的圆灯,糊灯笼的纸张上画得是芝兰玉树图。

谈裕睁开眼,敛了敛倦意,径直朝着会客厅去了。

因为时间比较赶,这次坐了园子安排的车。

即将要?祭祖,廊桥上悬挂着的中?式宫灯换了更为低调的褐色,上面的图案复刻的是生平乐事图,流苏也换成了更为低调的浅金色。

映衬着廊桥下的小池塘,游鱼戏火,颇为端庄雅致。

来不及换掉正装,到会客厅的时候,谈淑窈一家?已经在了。

“呦,阿裕回来了。”谈淑窈瞧见谈裕进来,满脸笑意,热情得很,旁边坐着她丈夫宋柏辉,身后站着两个儿子和收养过来的女儿。

“姑姑,姑父。”谈裕不咸不淡地?叫了一声。

“阿裕哥哥,你回来了!”宋文溪瞧见谈裕进来,赶紧迎了上去。

谈裕并未吭声,不着声色地?躲开了她的手?。

谈静初站在宋文溪身边,亦察觉到宋文溪的举动,微微皱了皱眉。

其实,如若不是谈裕突然要?娶罗意璇,谈正清对于?他的婚事是另有打算的。宋文溪也是谈正清给他物色的未来太太人选之一。

虽说比起其他几位,比如明家?的长女,明渊的亲妹妹明澜,喻家?的幼女喻时宜,宋文溪出身稍微差了些,但胜在有谈淑窈帮着撑腰,总有亲情面子在,宋家?又在京城颇具政治地?位,谈正清也不会反对。

只可惜,谈裕谁都不要?,只看上了罗意璇。

“晚饭备好了,爸,姑姑,姑父,去餐厅吧。”

亲戚都在,谈裕尽量保持礼貌,只当是应酬。

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铺了满桌,席间,宋文溪忽然提起。

“怎么没看见嫂子啊。”

谈裕夹着花胶的手?照常,动作?都没慢下来一点。

“她身体不舒服,在医院,已经去接她回来。”

“什么病这么严重啊,连长辈过来,都不出来见一下吗?”

谈裕听了这话,眉心起了微波,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只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人。

“你吃你的,哪那么多话。”宋景睿很会察言观色,赶紧夹了一筷子的鱼放在了宋文溪面前的碟子里。

宋文溪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宋景睿,没去看一眼碟子里的鱼。

谈淑窈在一边看得明白,客气地?笑笑,老练地?找了另一套说辞,“阿裕,文溪才从?国外回来,就听说你要?结婚了,好奇嘛,你别见怪。”

“没什么好好奇的,不是都见过很多次了嘛。”谈裕擦了擦手?。

罗意璇从?前作?为谈敬斌的未婚妻,来顺园就是家?常便饭,谈家?有谁没见过她。

只是,准大嫂变未婚妻这样的大的转变,旧事重提总归是不光彩的。

谈正清脸色变了变,目光扫过谈裕颇为不满。

“行?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耽误了祭祖。刘妈,可以上茶了。”

菜肴已经都撤了下去,离开餐厅,一家?人移步到前院的竹溪堂。

今晚准备的黄山毛峰,单独给宋文溪上了伯爵红茶,加奶加糖,还有替换栗子蒙布朗的杏仁司康。

谈裕还叫着丁芃文买了南宇斋的肉桂蝴蝶酥,是给谈静初的。

“姐,你尝尝这家?的味道。”

“好。”谈静初笑了笑。

上好的毛峰茶,冲泡得当,茶色清凉,香气馥郁悠长。

谈裕凑近,轻轻嗅了一下,微微合上眼,休息片刻。

忆起那一晚她用建盏给他点的茶,他不禁想,要?是今晚的茶,她来亲自冲泡,应当也是更有一番风味。

竹溪堂的茶桌上放着今日布置的新鲜冰美人百合,嫩白茂盛的花朵,素雅白净,大朵大朵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整个堂里都萦绕着馥郁的香气。

堂前是大片盛开的紫色绣球,和还翠绿着叶子,没有开花便爬上架子的蔷薇。

整个顺园,就属竹溪堂前这片空地?最色彩缤纷,独具生命力。

现在还是四?月上旬,等到月底,一株一株的风信子会慢慢挺立起来,娇艳欲滴的黛安娜玫瑰会开满整个小园子。

春风送暖,花枝摇曳,才是真真的夺目漂亮。

这片空地?,是谈静初回国后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悉心栽培的,连带着竹溪堂也是她在打理和布置。

自此之后,谈家?只要?迎客喝茶,都是在这。

“瞧我们?静初,还真是独具慧心,把园子打理得这么漂亮,真想请你教?教?我们?家?的花匠。”

“姑姑,您过奖了,随便摆弄着玩的,如果您喜欢,我也可以帮您布置。”谈静初啜了一口热茶,不动神色,乖巧应对。

又在下雨了。

不知?怎么,今春的雨特别多。

昨晚下,今晚还在下。

谈裕心思根本不在这,拿起手?机。

“三少,已经接到罗小姐了。”

看见丁芃文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谈裕松了口气。

檐下有点点滴滴的落雨,堂前的窗子和门都敞着,竹溪堂地?势又较高,顺着望出去,可以看见大半个园子。

这座百年传承,谈家?三代栖息的地?方。

整个顺园摇曳在一片温热的灯火里,格外幽深,静谧。

品茗观雨,好不惬意。

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了场。

一家?子,准备从?竹溪堂下来,准备各回各的院子。

正逢上丁芃文送罗意璇回来,在小玉桥附近的亭子碰了个照面。

谈裕站在隔着她不愿的地?方,仔细看了几眼。

瞧着脸色好了许多,松了口气。

“嫂子,你回来得太晚了,晚饭已经结束了,二伯今天的好茶你也错过了。”宋文溪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是嘛,真是对不起各位长辈。真是遗憾,是我回来晚了。下次,下次我带文溪妹妹去我舅舅的茶馆,请你喝一杯好茶赔罪。”罗意璇有了些精神,便和宋文溪打起了太极。

又礼貌地?同?几位长辈寒暄了几句,期间没看过谈裕一眼。

他知?道,却隐忍不发。

“行?了,不早了,回你们?的院子吧。”谈正清开口。

八角亭分叉开三条路,分别通向谈正清的东院,谈裕的南院,以及会客的别院。

静初的小院子在别院前面,所以刚和可以和谈淑窈一家?同?路,其余的都是各走各的路。

谈裕知?晓谈正清的意思,上前一步,挽住了罗意璇的腰。

故作?亲昵,尽显二人恩爱缠绵,叫一边的宋文溪把话给咽了回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和长辈们?都道过晚安,目送他们?都离开,他也没松开手?。

罗意璇下意识抖了一下,看着身侧的男人,一脸礼貌周全的笑。

也不挣扎,任由他环抱着。

两人都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他需要?,她就会配合。

就好像下午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谈裕从?丁芃文的手?里接过了伞,嘱咐他把买的东西送到自己院子,一路带着她回去了,并没有叫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