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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风筝’本就是民俗,这样?画风筝才好,画得写?意了,反而不适宜。”素娥笑着?指了指桌上笔墨纸砚:“不如官家?也画一张罢,到时候一应做了风筝,回头一道‘送风筝’,臣妾代官家?送...这样?的风筝画容易画,官家?可以随意。”

郭敞并未拒绝,拿起了素娥刚刚放下的笔,想了一下就开始作画。素娥看了一会儿就知?道,他这是要画一个?蝴蝶风筝,这也算是经典风筝画形象了。

画好了,他左看右看,笑着?摇头:“不像,确实不像...朕从未画过这等俗画,着?实不成样?子,果然是术业有专攻的。有些人瞧不起画匠画的俗画,可真要他们去画那等俗画,又往往是画不好的。”

之后素娥又补了几幅风筝画,由侍女送到了意思局,叫他们扎成风筝又送了回来——这个?活计做的又快又好,不过一两日,扎得尤其精美稳固的几个?风筝就送回了玉殿,素娥检查过每一个?,确定都是能?好好飞起来的。

“...这意思局也是看人下菜的,见得是娘子要风筝,风筝画里还有官家?的手笔,一个?个?便十分积极起来了。娘子是不知?道,我前日去送风筝画,告诉他们要小心些,这些风筝画是娘子,还有官家?画的。扎风筝时弄坏了,可没得换......”席玫瑰和素娥说起了送风筝画时发生的事。

左右还是后宫常见的那些事,不外乎意思局优先了玉殿的活计。至于?其他娘娘的活儿,哪怕是先送过去的,他们也押后了。或者没押后,但也没那么精心。

晚些时候,郭敞来玉殿留宿,看到了做好的风筝。又想到这几日阳光明媚,正适合放风筝,便道:“怕你这几日就去放风筝,先与你说,明日不要去。明日朕有些政务,着?实空不出辰光来。改成别的日子,知?会朕一同去。”

素娥点点头,指了指风筝道:“臣妾画了这些风筝放晦气,预备着?是官家?一个?,臣妾自己?一个?,红孩儿一个?,大娘娘一t?个?,圣人一个?...到时候一齐放出去。”

先说的当然是‘有必要的’,至于?后头大娘娘(就是向太后)和张皇后,那就是‘规矩’而已?。特别是张皇后,她们这些做妃妾的,倒也没和她亲到那份上,什么事儿都想着?她。只不过是妃嫔对皇后,规矩上要有这样?的‘尊重’而已?。

“好,到时候就去后苑放,你这玉殿还是逼仄了些,打?秋千还好,放风筝是差了些。”郭敞看着?素娥,含情脉脉地说。

素娥与郭敞对视了一会儿,然后才垂下眼睛,仿佛是有些羞怯——这些日子来,素娥当然能?察觉到郭敞对她越来越不同。如果说,之前郭敞还是普通的帝王对宠妃,只能?说有些偏爱(历史上从来不缺这种?),那现在就能?说郭敞的确爱上她了。

倒不是说古代君主就不会爱上人了,事实上,这样?的事只是不常见。但放在漫长?的历史上看,依旧能?数出那么些——爱人是人类的本能?之一,不需要人教就能?会。所以只要遇到合适的人,即使是古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能?爱上一个?人。

问题是,他们能?爱上人,却很少能?会爱、懂爱,最终的结果很少有好的。

当然,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即使是现代社会,人们可以自由地去爱了,更多的人能?爱、会爱、懂爱,也不是每一段爱都能?修成正果...人们说着?现实的难处,甚至还会说‘爱是会变的’,曾经爱,不代表永远爱。

再多的轰轰烈烈,最终也能?归于?平淡。

现代人尚且如此,一个?古代君王,面对的选择太多了,环境也完全偏向他...他的‘爱’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素娥不知?道那什么时候会消失,所以当下只当那不存在。只等郭敞这段‘老房子着?火’的热恋期过去,一切恢复‘正常’。

是的,老房子着?火...说实在的,郭敞最近这样?的热情,乃至于?真挚,素娥都有些吃不消了——素娥知?道自己?一点儿真心没有,虽然不至于?因此觉得自己?对不起郭敞的真心,但确实很难直面那样?的热烈真挚。

郭敞伸出双手,握住素娥两只手,低声与她道:“朕同你去后苑放风筝,到时候再叫你的侍女多放些,替你放晦气...朕倒是不忙,多的是与朕放晦气的,不差你这儿的,朕只想着?你。去岁你还差点儿吃了人暗害,更不说更早之前遭人陷害的事儿了。”

“说起来,那事儿还没有个?结果,只怕有人嫉妒你,要加害你......”

“朕每每想到这些,就......”郭敞说到这里,眉头已?经拧了起来了,眼睛里素娥看不到的地方全是担心,声音却温柔的不可思议。

素娥朝前走了半步,原本就离郭敞很近的,这下算是完全投入怀中了,郭敞也顺势抱住了她。笑了一声:“怎么一下撒娇了,像个?小姑娘一般...朕最早见你时你就格外稳重沉静,不似个?小姑娘,如今倒越来越孩子气。”

素娥的手扯了扯郭敞的衣襟,没有看郭敞,只是说:“都是因为官家?的缘故,民间有个?俗语,叫作‘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官家?知?不知?道?说到底,并非贫苦人家?孩子更懂事,而是不得不懂事。若是生在富贵丛中,自有优裕生活,父母兄姐也有余力?照看护佑,哪个?孩子能?早早成长?起来?自是孩子气的。”

“臣妾原本在六局做小宫女,说不上难过,因着?有几分聪明,运气也好,得了上司青眼,算过得去的了。但说到底,依旧是小宫女,要小心做事、上下顾着?,如此自然不可能?如官家?所说的‘孩子气’。”

“但现在有官家?这般...臣妾也算是——”素娥说到这里,就不肯往下说了。

郭敞却笑了起来,笑得很是畅快,将?素娥抱得紧紧的:“这是因着?朕的缘故么?那倒是好了!素娥你正该更孩子气些...嗳!朕只后悔不能?早看到你,早早叫你这样?。”

素娥忍不住道:“官家?,再早就不成了!再早,臣妾就是个?黄毛丫头,说不得官家?还看不上呢!”

郭敞又笑,也不知?道哪有那么好笑的!

过了两日,素娥和郭敞果然一道去放风筝,这是在后苑放的,并未避着?人。甚至为了不妨碍到官家?与高顺仪放风筝,这一日要到后院去玩的,都被提前过来‘清场’的福宁殿宫人‘劝退’了。

因为这个?原因,几乎是放风筝时,坤宁宫这边就接到了消息。

“送风筝?送晦气?”张皇后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这些事来报本宫做什么?都是官家?的妃嫔,官家?宠谁都有官家?自己?做主,哪里是本宫能?管的...特意说了,难道本宫还能?对官家?说,不好专宠么?本宫为了这个?,都和官家?对上多少回了?”

“忠言逆耳呢!”

过来报告消息的宫女满脸惊恐,她本来报消息是为了表功的,却没想到圣人是这般反应。此时在场其他宫人倒不奇怪——报告消息这种?事也是有讲究的,报喜自然好,报丧就别想有好事了。更难的是,一些事既不属于?报喜,也不属于?报丧,更需要技巧。这样?直不楞登地过来就报,有什么不好也是自找的!

张皇后早就不满最近官家?专宠高顺仪了,但因着?各种?各样?的缘故,就是没开口点过,心里也是憋着?一肚子火...此时再报这些消息,除了叫她发火,能?有什么用?

“圣人,圣人息怒。”心腹郑姑姑在旁劝道:“圣人息怒,左不过就是官家?多宠了些而已?,圣人观瞧,过去这样?的事儿,宫中可曾少过?曾经那些得宠的人如今呢?人无千日好罢了。可圣人这个?皇后,依旧在这里,这是无可动摇的。”

“是这个?道理,可...”张皇后长?长?叹息一声:“郑姑姑,你瞧,若只能?以皇后之位安慰自己?,岂不是...”

说到底,还是张皇后本身?爱着?郭敞,而郭敞并不爱她,甚至不希望她爱他,只愿意她做个?尽职尽责的皇后,所以才多出了许多烦恼。

“奴婢知?道圣人的意思...只是如今官家?偏宠高顺仪,圣人便暂且先丢开手吧。此时想这些,只会叫圣人自己?难受,最后愁坏了身?子。再不然,又与官家?起争执?不更叫那起子人‘渔翁得利’了?”

“且等等,官家?不是一向如此的么?平平和和的还好,能?长?久召幸亲近。可若是这般轰轰烈烈,等若着?了火一般,往往是不得长?久的。”